“援军!援军来了!”
远处残阳如血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片弥漫的雪尘,长长的一道黑线正在朝这边推进过来,像是奔腾的千军万马正在朝京都赶来。
南方的边境军到了!
六万边境军一至,加上御林军、河平军和延平军,总数超过十万。镇西军之前的优势瞬间荡然无存,而且还是腹背受敌前后夹击,一下子节节败退,溃不成军,短短一天之内就被歼灭了将近一半。
剩下的残兵败将,朝西方夺路而逃,建兴帝下旨让边境军追击,不追到镇西军最后一兵一卒被灭光誓不罢休。
边境军追了四五天时间,直追出两三百里,又歼灭了数万败军,镇西王也在途中被乱箭射中而死。
最后剩下的寥寥无几的镇西军,全分散了开来,躲进深山老林等荒无人烟的地方,实在是无法再追。边境军这才作罢,班师回朝。
这一次益王和镇西王谋反叛乱,虽然凶险万分,但最终还是化险为夷。京都虽然大伤元气,但在援军及时赶来,危机解除之后,还是举城一片欢腾。
益王一派彻底全军覆没,投降活捉的人全部被处决,建兴帝下旨查抄了益王府、镇西王府和贾府的全部家产,大部分用来抚恤在守城战役中牺牲的将士。
援军到达后的第二天,谢渊渟埋伏在镇西军中的密探就传来消息,镇西军军师宋哲在援军刚刚到达的时候,就趁着众人惊慌失措自顾不暇,镇西军一片大乱的机会,逃得无影无踪。
“果然。”宁霏放下手里的纸条,“宋哲根本就不是真正忠于镇西王。”
哪怕稍微有那么一点追随镇西王的意思,都不至于在援军刚到的时候就逃走,这是连镇西王的死活都完全不在乎。一看到他即将落败,立刻就弃之不顾,宋哲很显然是只想利用镇西王。
“我猜宋哲的背后可能还有人。”谢渊渟说,“宋哲倘若只是为了自己功成名就,荣宠加身,那他即便选中益王一派,一开始投靠的也应该直接是益王本人,而不是一个屈居人下,本身就是臣子的镇西王。他跟随镇西王,是想要分裂镇西王和益王的关系,而这次若是镇西王攻破京都上位,对他有另外的好处。”
只可惜他们对于假宋哲的来历一无所知,而且宋哲趁着战乱时逃跑,不知所踪,再想找到人恐怕没那么容易。
宁霏点点头:“有道理。先等着看吧,宋哲不是简单人物,不太可能就这么销声匿迹,应该还会再出现的。”
她还要赶着进宫一趟。建兴帝在京都被围的这些天,精神过度紧张焦虑,吃得少睡不好,几乎没怎么休息,加上情绪屡次大起大落,据说身体状况比之前更加糟糕,已经卧床不起了。
宁霏进宫一看,建兴帝的病情比她想得还要严重。
人躺在床上,比之前显得更加衰老虚弱,形容枯槁,眼窝深陷,脸色难看得像是被吸干了生气的枯树皮一样。满脸皱纹又增加了不少,尤其是眉心那几道深深的竖纹,一看就是经常皱眉所致。
到了他这个六七十岁的年纪,医药对他的身体来说,作用其实已经有限。是药三分毒,想要健康长寿的话,最主要的还是靠他自己。保持良好作息习惯,饮食营养均衡,适当活动锻炼,心情轻松愉快,比什么药都有效果。
偏偏建兴帝又是个疑心极重,思虑过甚的,让他保持宽心放松的情绪状态,比登天还难。这么跟熬灯油似地熬下去,哪怕是个健康人都得被熬干,更不用说一个身体本来就不好的老年人。
本来宁霏估计建兴帝只要调养得好,撑个三年五年不成问题,现在她都不敢下结论。建兴帝还能活多久,真不是他们这些医者能说了算的。
“皇上最重要的还是放宽心。”宁霏劝了建兴帝一句,“思虑最伤身体,只要保持心情舒畅,胜过任何灵丹妙药。”
建兴帝盯着她没有回答,也就只是短短片刻时间,随即他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放宽心……朕知道了,尽量吧。”
宁霏垂下目光,不动声色地向建兴帝行了礼,退出了龙泉宫。
一回到太子府,她就径直去见太子。太子刚刚清点完太子府府兵的伤亡人数,正在派人分发抚恤银两下去。宁霏请他回了慎明院,遣走所有下人,检查过周围无人偷听之后,才关上门窗。
“父王,您要做好准备,皇上……恐怕时间已经不多了。”
太子被吓了一跳。
“怎么……”
“我刚刚进宫给皇上看诊,皇上的身体每况愈下,追根究底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心病。不用我说,相信父王也知道皇上的心病是从何而来。”
太子怔住。
他当然知道建兴帝的心病是从何而来。从睿王和益王接连败落以来,只剩下他一枝独秀,他就变成了建兴帝最大的威胁,建兴帝一直害怕他会提前逼宫造反。
他对此只觉得冤枉。一来他不像睿王和益王那么热衷于皇位,夺嫡不过是形势所迫;二来就算他觊觎皇位,现在他的竞争者都已经败了,建兴帝一把年纪身体又差,说不好听点就就是来日无多,他只要等上个三年五载就能继承皇位,何苦要冒那么大的风险,费那么大的力气去逼宫谋反?
但是这些话他根本不可能对建兴帝解释,为了减少建兴帝的疑心,只能低调再低调,内敛再内敛。
就好比这次守城,太子府其实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