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飘过一家夜店,看到店里的商品虽然琳琅满目,但没有一个客人。收银台里,一个胖胖的姑娘正坐在电脑前,痴痴地盯着屏幕,双手在键盘上运指如飞,显然是在热聊。呵呵,这深更半夜还聊着的,应该是在网恋吧。王梓明想起了夜莺,想起了千千。真没想到呀,千千就是杨秋香。不知道她现在在遥远的南方过的好吗?董钢一定不会让她受委屈吧。
王梓明这样想着,离开了夜店。忽然看到自己的身下出现了一座医院,红十字的霓虹在夜幕里很醒目。仔细一看,哈哈,真巧啊,刚才去救自己的那辆救护车竟然就停在停车场里。别人虽然记不住它的车号,但王梓明记下了,他这时候好像对数字的东西特别敏感。不管怎样,都要感谢这座医院的医护人员啊,但愿好人都有好报吧。王梓明感慨一番,正要飘走,忽然感到自己的身体有了重力,再也不是身轻如燕了,而是急速地向地面坠去。他惊叫着,开始害怕起来,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眼看就要砸到医院大楼的楼顶了,他做好了迎接撞击的准备,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如穿甲弹似的,没有任何感觉就穿透了楼顶,然后是一层一层,快速向楼下落去。每一层他都看到了不同的场景,有病人,有医生,有护士,有医生和护士。他甚至还砸到了一个值夜班的护士,他以为那姑娘肯定要被砸坏,但她竟然浑然不觉,毫发无损。很快,他就看到了躺在手术台上的自己,无影灯下,一群医生围着他在忙碌着,他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场面血腥。容不得他多想,一股强大的吸引力一下子就把他吸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王梓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他是在剧烈的疼痛中醒过来的,感觉自己身上的每一块骨头都碎掉了,整个身体都不再属于自己。尤其是头部,只要自己想用一下大脑,回应他的就是钻心的剧痛,他只好什么都不想。他没有力气睁开眼睛,只是闭着眼,颤动了一下眼珠。有个女人的声音说,他醒过来了!这个人真命大。声音很陌生,应该是个护士长吧。
随着这一句话,王梓明的听觉渐渐恢复了。房间里很静,他听到自己的床头不知道什么仪器发出的嘀嘀声。然后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是啊,简直是奇迹。肋骨骨折刺穿了肺,颅内大出血,能活下来的,几乎没有——这位应该是医生吧。
不过王梓明觉得他们所说的好像与自己无关。什么命大,什么奇迹他不关心,当务之急,是首先要弄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这里。这个简单的问题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很难很难。之前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他只是对刚才自己在空中看到的一切历历在目。他很迷恋那种感觉,可惜再也找不回来了,取而代之的,是ròu_tǐ上无尽的痛苦。
他试着睁了下眼,感觉自己的眼睛肿的像个蜜桃,只能睁开一道缝。一丝光线钻进了他的眼球,他觉得自己好像是躺在山洞里向外看。因为他看到的那些迷糊的
影子似乎离自己很远。他不知道,昨天夜里医院为他做了颅内清创手术,此刻他的头上缠满了纱布,像个栲栳。睁眼这个动作对于他来说,太累,他只好又把眼睛闭上了。
护士长的声音凑到他耳旁,说同志,你叫什么名字?声音很温柔。王梓明忍着头部的剧痛,好不容易想出了自己的名字。他攒了攒劲头,但也只是动了动嘴,声音很微弱。护士长显然没听到,说你再说一遍,慢慢说。王梓明感觉她的耳朵几乎贴到了自己的嘴巴上。王梓明只好又攒了半天的劲,一字一顿地说,王,梓,明。这下护士长听清楚了,对一旁的医生说,高主任,看来他的意识正在渐渐恢复,好现象。说着,在手中的一张表格上填上了王梓明三个字。又俯下身子问他,你能说说家人的电话号码吗?自己的也可以。
家人?谁算自己的家人?自己的手机号码?王梓明不知道。因为他从来没有给自己打过电话。他忍着剧痛,强迫自己撕开了一道思维的口子,于是一些人的名字陆陆续续地被他记起来了。
张晓卉。她应该是最有能力来救自己的人。可她的电话号码呢?王梓明真的想不起来。每次联系的时候,都是直接查找名字,从未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拨号。别说是这个时候,就是平时让他说,他也说不出来的。
姚元元?一个多么可爱的女孩啊。如果她知道自己重伤的消息,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内飞来北京。不过王梓明不想让她看到现在的自己,再说,也真的记不起她的号码。
尹红妹?王梓明心想,看来得给她请假了,恐怕十天半月是不行的。这次来北京是瞒着她的,因为他的整个计划都没让她知道。现在自己的计划惨败了,王梓明更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悲惨的结局。她的号码?王梓明一点印象都没有。
护士长还在等着他回答,说,别着急,慢慢想。
王梓明的思维开始混乱了。一些人的名字在他眼前闪现,一些毫无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