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乱箭穿心之苦,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景阳终于丢下烛台,屈膝下跪,叩下三个响头,“景阳替驸马谢陛下不杀之恩。”
景行叫住欲要走出殿外的景阳,冷硬道:“景阳,你记住,这是朕最后一次为五年前的事情妥协。”
景阳的手触上冰冷的殿门,仿佛使了很大的力才将殿门拉开一条缝,她看到半空中不知何时挂上了一轮钩月,泛着清清冷冷的柔光,她毫不犹豫抬脚走了出去。
紫苏撑着伞过来扶她,她伸出手接住一片纷飞的雪花,轻声道:“上京的冬天好像越来越冷了呢!”
一世欠安
景行下令发配舒望的圣旨到达刑部时,祁裕和刑部尚书跪地接旨后,对望一眼齐齐松了一口气。
“看来陛下还是念着骨肉亲情的,总之活着就好。”
祁裕看着年愈半百的尚书大人,眼里多了敬畏之色。富贵滔天,权柄在手,多少人在这条路上迷失本心,而无论时局如何变迁,这位大人始终是玉壶冰心,热血难凉,就这一分对世事的洞察与清醒就令人望而畏之。
无论如何,舒望这条命也总算是保了下来,如若寇昭泉下有知,也必定会感到欣慰。祁裕惦记着家中有孕的妻子,正要提步离开,却看到顶着白色风帽的景阳冒着风雪迎面走来。
景阳感念祁裕的恩情,走到近前微微福了一礼,“皇姐身怀有孕,还连夜进宫知会,大恩大德,景阳感念在心。”
想到接下来舒望与景阳公主面临的生离,祁裕在心中叹了口气,“举手之劳罢了,公主不必太过于在意,狱中我已打点妥当,公主去见他一面吧!”
等祁裕告辞离开,景阳缓缓走进昭狱,不久前她在这里送了行言最后一程,想不到没过多久重新塌入这里,却是来和舒望做最后一次告别。
守门的狱吏表情木然,因为提前得了命令,所以景阳一路畅通,未有一人阻拦。
舒望知她一定会来,故而在看到她的时候并未表现出半点惊讶。
景阳昨日在雪中跪了一个时辰,回去后就得了风寒,一张小脸白若冰雪,感受不到半点生气。她与舒望面对面站着,中间隔了一道木栅栏,两个人站在山海两端,再也无法彼此靠近。景阳以为再见到他时,会有许多话想说许多话想问,真到了这一刻脑海反而一片茫然。
“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景阳先开口打破沉默,她走进来的时候舒望就察觉她脸色不好,他想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此时此刻,多一分关心就多一分牵挂,事到如今,任何担心除了徒增伤感也不会再有其他意义了。
“请公主将玳瑁簪还给我吧!那对于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
景阳尽量扯出一抹笑,“还有吗?”
“不要为难自己,将我忘了吧!”
明明眼眶胀痛得厉害,景阳却哭不出来。她目光落在他脸上,从他幽深的眼一直移到他薄薄的唇上,仿佛想将眼前熟悉的面容篆刻心上,生生世世都不要忘记。
最后她重重点了点头,“玳瑁簪我未带在身上,稍后我会命人送过来,从此以后……你我二人,桥归桥,路归路,死生无干系。”
舒望一怔,随后巨大的悲伤涌上心头,藏在袖子下的手因为用力而青筋毕现,他努力克制以防流露更多表情,喉咙烧起了一团火,他艰涩开口,“景阳,保重。”
景阳想笑,同样的地方同样的情景,行言也对她说了一模一样的话。眼泪溢出眼眶之前,她豁然转身,大步向狱门走去。
过往的回忆夹杂着雪风呼啸而来,他在归月亭中对她说,再过两月就又长大了一岁,现在已为人妻,到时候便可为人母了。
那时的话仿佛真真切切在耳边回荡,终于她心中大恸,悲伤难抑,蹲地抱臂痛哭。紫苏举着伞为她挡去飞扬的雪片,也跟着红了眼。
她在心里勾勒过无数次他们未来孩子的长相,应该是个玉雪可爱的小女孩,长着一张和母亲很像的鹅蛋脸,黑碌碌的眼睛和父亲一模一样。
可是,怎么一转身就咫尺天涯了呢?
舒望被流放的前一晚,鹅毛大雪彻夜不停,第二日,上京巍峨的城门前堆起了厚厚一层积雪,一步踩下就会留下一个深深的雪窝,将脚拔/出时要费上更大的力气。
景阳披着大红的风帽立在城楼之上,乌黑的发丝随风飞扬,几缕发丝被吹到面上绞在一处,遮了视线她也未曾发觉,眼睛只是一眨不眨得盯着越行越远的囚车。最后,囚车远得只剩下一个渺小的黑点,那人却一直没有回头看上一眼。
“公主,人已经走远了,您的病还没好全,还是早些回去吧!”
紫苏觉得这个送别的场景似曾相识,突然想起五年前,也是在这所城楼上,公主亲自送了萧公子一程。她拂去景阳肩上的雪花,又替她紧了紧披风上的系带。
景阳走下城楼,转身往反方向走去,同样的城门同样的大雪,二十岁的景阳又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