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秋顾虑太多,不敢对溪涯妄动,他两指捏起一道符咒,低声默念些了什么,那符咒就化为一道流光,直窜入空中而去。
“我与你走,你将她放了。”溪涯收剑于身侧,冷眼望着他,道。
“放了?”孟秋眯眼望着溪涯,“数日前的一跪之辱我还没忘呢,区区凡人,竟敢受我之跪,而后还如此嚣张!”他眉心之中泛起青筋,似是屈怒不已。
“让你跪的人并非我们!”溪涯心头微微紧缩,恐他为难李思远,便慌而出口。
孟秋却不理她,四下一看,从地下捡起几个小石子,在手中把玩一下,嘴角微微泛起丝笑意,“正好离我叔父他们过来还早,不如你我逗乐逗乐?”
“孟秋,她不过一个凡人,仙人不可插手凡间之事,不可滥杀无辜,你莫忘记了!”溪涯心急如焚,上前几步却又被风壁逼退,几丝风刃攻过来,在她身上划下几道血痕。
孟秋回头看她一眼,却未搭理,只对着李思远道:“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现儿我替你解了穴,你尽管去逃,若能躲得过我扔出的这些个石子,我就放你。”
溪涯见他不听,只得又抬剑起来,带起滔天灵力轰然砸在风壁之上,风壁颤动的厉害了些,却仍是未有破碎之像,她慌乱抬眼望向李思远的眸子,这才发觉她也在望着自己,其间黑眸清澈湛湛,不见分毫的惶恐之色,似是还带着分柔和笑意。
溪涯急得快要落下泪来,她纵已拼尽全力,日夜修炼不敢停歇,为何此时命数还是拿捏在旁人手中,仍是护不住想护之人?
孟秋手指捏诀,阵阵金光从李思远身上破碎开来,她微微眨了下眼睛,似是能动作起来,双手轻动,脚下挪了一小步,眸子却越过孟秋,落在溪涯身上。
她未逃走,只望着溪涯,眼眸之中含着缱绻微光,微微开口,却只来得及说出两字,“溪涯……”
一颗冷光飞射而过,穿肩而入,带来骨骼破碎声响,李思远被其上冲击气力撞在地上,而后又是一颗,击在了胸口之处。
空中有血色微溅,那红光烫在溪涯的眼中,烫的她眼角发疼,心也发疼,热泪猛然就涌了出来,适才一刻她从李思远眸中望见了一抹熟悉神色,可都来不及去想那是何时所见。
翻腾的气血和心中难捱的痛楚齐齐涌了上来,堵在嗓子口,让她接不上气来,只能举着木剑狠狠砸在风壁之上,一下一下,砸开了几道微微可见的口子。
“不……”压抑的低吼从她口中吐出,微不可闻,眼中尽是一片猩红,丹田之中滚烫沸腾,烫的她的灵识也喧嚣起来。
孟秋手中的石子尽数打在李思远身上,他拍拍手,望着那倒在血泊里的人,嗤笑一声,开口说了什么,却被一阵忽起的强风鼓动盖了过去。
风卷破碎,四散开来,黑发随风扬动,似若活物,溪涯立在他身后,体内金光微动,面容冷然绝艳,有些许金色符文浮现其上,眼眸灰白,也染上几分金色。
她抬起手中木剑,视线顺着剑锋而上,开口却是声色空洞,仿若从远处飘来,“孟秋,你该偿命。”
孟秋来不及反应,回过神来,一柄木剑已插入他的心口,穿破他的心脏,剧痛猛起,让他一瞬软了腿,望着面前那人,心中惊惧骤来,“我,我叔父可,可是……”
后话来不及说出,木剑猛然一转,带动劲风使他周身筋脉寸断,鲜血瞬时浴满他的全身,他神色灰白,眼眸中的精光一瞬败了下来。
第九十章
肩膀疼,心口疼,腹上也疼,李思远躺在地上,身子泛起冷意,她心里头一次涌上了几分后悔,这么些年都没怎么受过伤,现儿挨了这么多下,她还真有几分吃不消了。
况且胸口那一下好似穿透了她的心脏,她能感觉自身的血汩汩流了不少,手下都是粘湿一片。
她听见有人窃窃私语,似在她耳边。又好似在远处,飘飘忽忽的,眼前模糊,看不清什么,许久后有一个人影固然现了出来,依依望见似是溪涯,她略张了张口,欲说什么,却半分声响也发不出,只有血液在喉咙里翻动发出些“咕噜”声。
她拉住那人的袖子,心中着急万分,却不想手已经不听自己使唤,无力地往下落,被溪涯轻轻拉住,握在手心里。
“别,杀……别……”她勉力开口,却怎么也表露不出自己的意思,溪涯,莫要杀人,你……绝不能杀人,若你杀了孟秋,那孟家也好,天界也好,便都有了追杀你的由头,给你安上嗜血成性、不分对错的帽子,那时你如何逃得了?
她说的什么,溪涯不懂,可望着她眼眸中那份黯淡,溪涯却徒然心中从发起慌来,这一地的血都是从李思远身子里流出来的?她那么瘦弱身子,能有多少血?
溪涯将她拉入怀中,在伤口各处穴位点了几下,见她嘴唇苍白无色,面上也煞白,蓦然心涩,喉咙中像是堵着什么,让她涩到心疼。
“无事,我已经替你点了穴位,止了血,也止了痛,你定会没事的,我现在就给你疗伤,可好?”溪涯柔声安抚她,伸手温柔地扶她起来,双手蕴了灵力,颤抖地搭在她的背上,送了进去,灵力入脉,向着四下游动而去,可却行的万分艰难,处处受阻,李思远体内的津液气血迅速灰败,已经不见丝毫生人的蓬勃气劲。
她口中原本还念着什么,现也没了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