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只是限制崇王三年自由,但三年之后会如何,实在不好说。
说不得届时储君已立,甚至说不得届时龙椅上的人都换了。
贞元帝给崇王安的罪名是为兄不友,为王不贤,勒令其折返封地,静思己过。
这个说辞宽泛,但十分耐人寻味。
淮王没准儿还记着李琇云莫名小产之事,而梁王夫妻大约也还委屈着,贞元帝给崇王套上这样的罪名,这两个亲王暗地里还不知怎么琢磨。
何况,贞元帝在遣返崇王之前,还赏了他一百篾片,听说崇王是被人抬着上车舆回封地的,光是这伤也够他养上许久的。
圣寿正日一早,桓澈让顾云容帮他打选衣冠。
顾云容拎着一件件衣裳在他面前比划半晌,为他选定了一身赫赤色的金织云龙绉纱阔袖袍,上寿还是应当穿得喜庆一些。
他穿戴齐整,末了,郑重其事地将顾云容赠他的那枚玉佩悬在腰间。
顾云容端详一番,不禁惊叹,他真是穿什么都好看,这种颜色让寻常男子来穿可能会压不住,显得浮夸,但穿在他身上,却是相得益彰。
她见他面上并无多少喜色,问他崇王走了,他为何不高兴。
“我那三哥只是这回坐不住想先铲除我这个威胁,先前三次的买凶刺杀,却并非他所为。我下一步便是要将那个人拔除。”
顾云容一惊,她想当然地认为他此番诈死要对付的就是那个一直隐在背后的人,原来不是?
顾云容有个很不厚道的想法:“那你为何不干脆将此事栽赃给那个人,趁着陛下这股气劲儿,将之铲除?”
桓澈轻声道:“我也想过,但父皇那面岂是好糊弄的。而且那人行事审慎,我而今尚未抓到他的确凿把柄。”
“宗承不是拿到了他前面雇凶的证据么?你完全可以跟宗承做个交易。他第一次要杀储君,第三次要杀皇帝,这要是摆在陛下面前,就是板上钉钉的死罪。”
桓澈凝睇她少刻,忽道:“你也觉得我应当跟宗承交易?但你要知道,海禁一事牵系重大,若要开海禁,就要先整饬朝纲,不然阻力太大,无法施行。我有这工夫,早把那几个亲王挨个整治一遍了。宗承可不傻,他就是知道海禁难开,这才特特以此交易,把最大的麻烦扔给我。”
“但以他的身份处境,确实不可能自己来完成这件事,只能借力。”
桓澈面色难看:“你在为他着想?”
“我只是陈说事实,”顾云容拍拍他,“你难道没发现,他坚持要跟你谈买卖,却不去找旁的亲王,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这件事只有你能办成,说明你能力踔绝。”
桓澈辞色稍缓。
这话听着还挺顺耳。
顾云容却是突然想到一件事:“说了半日,那个三次雇凶的人究竟是谁?”
不论小儿子此番是出于何种目的做下这一出,人总归是平安回来了,而且确实是将计就计,而非无中生有。尤其密审崇王之后,贞元帝更觉小儿子受了苦。
于是缓了几日之后,贞元帝那股气性渐渐下去,心绪也好了起来。
太后早命庆贺一切从简,但一众孙儿可不敢随意应付。
荣王今年别出心裁,带来个专司西洋戏法的杂耍班子,给太后表演了几出西洋戏法,看得太后连声喟叹,在场众人更是惊异连连。
其中有一出是大变活人,最为轰动。
表演者钻入一个木柜内,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不见。
众人纷纷称奇时,桓澈与顾云容却是无甚反应,只旁若无人地喝茶,交头私语。
荣王目光转向桓澈,起身上前,笑道:“七弟这般镇定,可是从前见过这出西洋戏法?”
桓澈睨他一眼,淡声道:“什么西洋戏法,大变活人这种戏法,咱们这里就有。我就曾见典籍中记载说,相传宋代时就有艺人表演大变活人。说不得这戏法还能追溯到更早,看个新鲜还成,不必当真。那些道具都是特制的,又不是什么仙法。”
荣王听罢,竟一面伸手来拉他,一面回头对贞元帝道:“父皇,七弟觉得那道具有猫腻,不如让七弟上去试一试,亲自感受一下戏法的奇妙,也算是为祖母庆寿助兴。”
顾云容心猛地一提。
糟了!
台上那柜子,比她当初为了训练桓澈特制的柜子大不了多少,怕是还没把他变没,先要出事……
贞元帝见母亲兴致颇好,自己又正在兴头上,便摆手道:“准了准了,七哥儿上去试试。”
荣王见桓澈慢慢起身,却并不往前走,又使劲拉他一把,半是玩笑道:“怎么,七弟要抗旨?”
第七十四章
顾云容又看了眼台上的那个木柜,将目光调回桓澈身上。
如若桓澈一时间无法想出应对之策的话,她就要使出她的杀手锏了。
桓澈看着面上挂笑的荣王,半晌不语。
周遭陷入诡异的阒寂。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