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一个弱女子,戴着枷锁跋涉过来,可以想见有多辛苦,而且她在县衙已受过审问,肯定吃了不少苦头。
因为这些缘故,董晓悦在见到人之前已经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然而沈氏的模样还是让她吃了一惊。
州府的地牢倒是不像影视剧里那样阴森恐怖,不过光线幽暗,潮湿阴冷,散发着一股稻草发霉的气味。
沈氏未经审理,羁押在嫌犯专属的区域。
董晓悦借着提灯昏暗摇曳的光线往牢房里看了一眼,里面的人躲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头低低地埋在膝盖处,看不清面容。
董晓悦慢慢地吐出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剧烈跳动的心脏,方才挥挥手,让狱卒把牢门打开。
听到门上铁链的声音,沈氏总算有了点动静,不过没抬起头,反而往墙角里缩了缩,像是要把整个人嵌进砖石里去。
董晓悦对狱卒道:“你去外面候命就行了。”
待狱卒离开,董晓悦和杜蘅方才走进牢房里。
“沈娘子……”董晓悦轻声道。
瑟缩成一团的女人一颤,随即慢慢抬起头来。
看到那张脸,董晓悦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被高低不平的地砖绊了一下,要不是孝顺的儿子及时扶住他,恐怕得摔个屁墩。
沈氏的那张脸几乎已经不能称之为脸了,脸颊高高肿起,眼眶乌紫,眼睛肿成了细细的一条缝,嘴唇上一道长长的血口子,也不知是什么利器划出来的。
董晓悦逼自己看了一眼,还是忍不住转开了目光,即使不认识那无头女鬼,看到同类遭受这样惨无人道的对待也足以令人愤怒了。
这还只是脸上的伤,天知道她身上还有多少伤。
“沈娘子,你别怕,我是本州知府,你有什么冤情可以告诉我。”董晓悦义愤填膺道,别说她现在只不过是个嫌犯,就算是真凶也不该这么刑讯逼供啊!
沈氏听了这话缓缓地拖动双腿,用手把身子支撑起来。
董晓悦起初不知道她想做什么,直到见她把腿往后收,整个人往前倾,她才明白过来,她是在对她下跪。
“犯妇沈氏叩见府君,小郎君……”沈氏用嘶哑的声音道。
董晓悦连忙走过去把她扶起来:“你受了伤就别行礼了,是不是县令严刑逼供把你打成这样?你放心告诉我,他不能奈何你。”
沈氏摇摇头:“有劳府君垂问,知县并未屈打犯妇。”
董晓悦不明就里地看看杜蘅:“难道是差役打的?”
沈氏仍是连连摇头。
董晓悦不知她在担心什么,姑且把此话不提,打定了主意一会儿得好好审问审问押解她到此的官差。
“我方才看了案卷,你供认杀害李三春及其妻室陆氏,长子李德林,是不是?”董晓悦问道。
沈氏答道:“启禀府君,确有其事,李三春一家三口是犯妇所杀。”
董晓悦皱着眉头道:“你是怎么杀的?什么时辰杀的?先杀的是谁?再杀的是谁?用的什么凶器?”
沈氏抿了抿嘴,不回答董晓悦的问题,只是车轱辘一般来回道:“李三春一家三口是犯妇所杀,恳请府君治罪。”
董晓悦见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只得叹了口气,对杜蘅道:“我们先出去罢。”
第91章 疑点
董晓悦和杜蘅出了牢房, 先找了个衙差,让把押解嫌犯沈氏到州府的洪阳县官差找来。
两名官差此时还在客舍里,正准备收拾行装回洪阳县, 就被带到了府署。
那两人一个瘦高, 一个矮胖,都长得歪瓜裂枣。
董晓悦本来就为沈氏身上的伤恼火, 一见那两个官差如此其貌不扬, 火气越发大了。
没找着惊堂木, 把块大理石镇纸重重往案上一拍, 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吓得那两个差人肝胆俱裂,忙不迭地磕头。
“说,嫌犯沈氏可是你们打伤的?”
那瘦高的差人吓得哆哆嗦嗦不敢开口,矮胖的喊起冤来:“小人冤枉啊,请府君明鉴!”
“那她的伤哪来的?快快从实招来!不然休怪本官大刑伺候!”董晓悦吹胡子瞪眼睛,她此时体积庞大,作威作福起来颇有威慑力。
杜蘅站在旁边实在看不下去,默默退到墙边, 假装自己是朵壁花。
连那矮胖的差人都打起寒颤来:“启……启禀府君, 那沈娘子……不不不, 那犯妇沈氏真不是小的两人打伤的, 小的们上路的时候她已经是这副形状,小的们见她着实可怜,一路上都……都都没为难她。”
那瘦高个也恢复了些神智, 连连点头。
“哦?”董晓悦捋捋美髯,“不是你们打的,那一定是高县令严刑逼供、屈打成招了。”
两个差人闻言心虚地对视一眼,那瘦高个首先回过神来:“回禀府君,高县令不曾屈打过嫌犯沈氏,府君明鉴,明鉴。”
“当真没有?”董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