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我没有耐心再问你第二遍。”
幼清闭上眼,“我是宋家女,只为找出当年宋家灭门惨案的真相。”
脖子上的刀移开,取而代之的是凝嫔温柔的护理,她在为她止血包扎伤口。
态度转变如此之快,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幼清怀疑地看着她,并不说话,只等着她开口。
“你是宋家奴仆的后人吗?你爹娘是谁?”
幼清摇头,“我是宋府小姐,宋阿妙……”
话未完,对面凝嫔大惊失色,“阿妙?怎么可能?阿妙早就死了!”
幼清不知她为何会有如此反应,迟疑道:“府里的连嬷嬷救了我。”
凝嫔抚摸她的脸,“可你长得和阿妙一点都不像。”
幼清点头:“我在大火中死里逃生,脸全毁了,是连嬷嬷找人为我换了一张脸。”
凝嫔面色仍有质疑,她细细地问幼清几个问题,全是当年只有宋阿妙才会知道的答案。
“幼时你第一次罚跪祠堂,是因为什么?”
“因为我揍了知府家的少爷,事后还将他绑在树上。”
“宋府东侧花园有几处秋千?”
“三处,都是我和堂姐一起扎的,旁人不准玩,是我和堂姐的专属秋千。”
“你的二堂姐私下里叫你什么?”
“混世小魔王。”
两人对视凝噎,幼清声音颤颤地问:“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凝嫔眼中饱含泪水,“阿妙。”她卷起衣袖,露出手腕上的红印,“你说我是谁?”
幼清不敢相信地看着她,“二堂姐?”
凝嫔一把抱住她,“阿妙,是我不好,竟然没有认出你来。”
此番重逢,姐妹两个甚是惊喜又惊吓,反复问对方这些年的境遇,一句话恨不得问上百遍。
凝嫔原名宋琬,宋府灭门当晚,她与父母赌气,出走在外,并不在府中,事后发现宋家满门被灭,不敢贸然露头,使银子将死囚换成自己的尸体,发誓定要亲自手刃凶手,几年来漂泊无依,后投奔福王,成为福王安插在皇帝身边的一枚暗棋。
“他为何要帮你?”幼清担心她被人利用因此受到伤害,问:“你们交换了什么条件?”
凝嫔摇摇头,“福王身为皇帝的兄弟之一,却并没有皇室贵胄的气焰,他虽身有残疾,不方便行走,却依旧担心皇帝会忌惮他,为了求个安心,他便将我送进了宫。我的底细他全知道,因此并不担心我会反水。你放心,我替他做事,自有分寸。”
幼清半信半疑地点点头,“那你小心些。”
凝嫔替她查看伤口,叹气:“我真是笨,那日你问及我手上的红印,我就该想到你是宋府中人,如今不分青红皂白伤了你,我恨不得割上自己几刀。”
幼清抚住她的手,笑道:“姐姐不必内疚,今日我找到亲人,就是挨上十刀,我也心甘情愿。”
凝嫔擦干眼泪,想起重要事,忙道:“当年福王为我找寻线索,最近才查这里,难道你也是得到线索所以才找?”
幼清将冷宫嬷嬷的事告知她。
凝嫔一愣,缓缓道:“还算她有良心,死前肯将事情告诉你。她受福王威胁,为保家人性命,才将真相托出,没想到,你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这么重要的线索。”
幼清想起冷宫嬷嬷的死因,问:“她的死?”
凝嫔面不改色:“大概是被吓的吧。”
幼清便不再追问下去。
天色渐晚,姐妹俩相拥,迟迟不舍放手。
幼清回到自己房里,内心迟迟无法平静。
今夜的收获太大,她几乎抑制住脸上的笑意。
原来,在这世上,她还有亲人。
推开门,内里一盏油灯微弱地照着房内人的轮廓。
皇帝抬头问她:“去哪了?”
☆、第90章
幼清脸上微醺的笑意瞬间凝固, 心底那股子兴奋劲像冬天里暖炉升起的白烟遇上寒风,没成晕便散了。
进屋的时候没注意到, 这会子回过神,院子里太过安静, 原来是有贵人来此。
她弯腰福礼, “见过皇上, 奴婢看书,一时间忘了时间, 皇上若有事交待, 吩咐宫人来便行, 何必亲自来。”
她转瞬即逝的笑容刻在皇帝眼里, 冰冷的神情显得格外刺眼扎心,看得人恨不得伸出手指替她揩去。
他放柔语气,“朕来要你的答案。”
昏黄的灯光里, 她站在边缘处, 踩着颀长的影子,整个人僵硬似刚从棺材里爬出来。
皇帝的条件,太过诱惑。
溺水的人连根稻草都视若珍宝,更何况皇帝给出的,极有可能是载她至彼岸的大船。
皇帝往前踏一步,他的真诚一览无遗,连同他生疏的爱慕, 全都摆在她面前,任君欣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