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劳你和师哥在这里等我带一个人过来,然后做个证,如果一会儿帮厨回来了,把那个文书拿着,一并作为物证。”说罢,葶苈带着琴往上林苑去了。
从宣室殿到翠微轩,得绕行满池春意的太液池,而这步道越靠近翠微轩,便越狭窄,从最初的可容纳两车,拐至半坡桃林就变得只可容纳下一轿,小路穿出桃林就变的只可容纳下两马并行,然后就到了一个岔路口,岔路口两边是差不多仅可容纳两人并行的道路,中间以垂丝海棠林作为隔障往左靠近太液池的那条是通往翠微轩的路,往右是通往乐府的路,哪里有一壁紫藤花架,枝叶遒劲的攀附在花匠搭的竹架上。而那藤花,如一串串紧紧衔尾的紫白相间的雌蝶从藤花架方形的空隙间慵懒的垂吊下来,到一人高处。在架子下面抬头向上看去,那些藤花就如夏日唾手可得之甜美葡萄,吸引着各色的雄蝶流连其间。阳光从穿过藤花和花架的空隙,投到地上成了斑驳明暗交错辉映的炫目光晕。
葶苈走进花架,看了看和那个岔路口的距离,想到就是这里了。左右闲来无事,先抬手练曲吧。想了半天,突然脑里出现昨夜竹林中那一对璧人交孳的画面,突然又是一闪,一个中年男子步履维艰的画面,然后是他送给辛丹的强瞿花。单恋?葶苈嘴角苦笑了一下,指间别无所选,唯有一首寄托单相思的《汉广》。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翘翘错薪,言刈其楚,之子于归,言秣其马。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翘翘错薪,言刈其蒌,之子于归,言秣其驹。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这一首《汉广》从琴穗间,和神而出,以这春日的上林苑紫藤花树为源喷涌,如溪般明澈的趟过垂丝海棠林,才渐如逶迤缓流汇入这太液池合着春日落薇楚楚,浸润心田,缓缓成为一抹渐伤之惆怅。
只是此时已惘然。葶苈双目微红,打摘飞星间,听闻后面一阵掌声——虽然来的意料之中,但仍然还是有几分惊讶。
“之子于归,能否永无离散?春光如许,这位公子却如此音涌寒怆?”
葶苈闻声转而回头。一抹光柱斜斜的挡在两人之间,葶苈并看不真切,那说话之人是不是自己所谋之人。轻轻呼吸了一下,想到如若是,那么自己的赶快收敛已经发散的情绪,好展开自己的计划,如果不是,便继续抚琴。
那人离光柱远,是可以看清葶苈的脸的。在光柱的映照下,葶苈的脸显得白皙的略带病态。神色有几分暖伤——这并不是谋,而是真切的伤于自己的琴声之下,不知是否是顾影自怜。
葶苈嘴角微微上扬之间,双目因那强光一阵眩暝,眼泪还是犯了下来。
“诶?是你!”那人先是一怔,然后看到这突而梨花如雨一幕,虽葶苈的样貌只算的中平,长年的书乐浸泡之下却有的是一种不貌而华的气质,那人却也是惊了一下,慌忙间递上一方丝帕,动作和声音都很温柔,“这是怎么了?才到宫中不习惯了?”
“没有,”葶苈接过丝帕说到,“多谢,是眼睛被光照到了,有点刺痛。”然后葶苈慢慢睁开眼睛。
“诶,你别动。”那人说着上前俯身轻轻给葶苈的眼睛吹气,“慢慢来,这日光灼眼,事情可大可小。你自己都是会医的出来怎么也不注意点,选这种光暗斑驳的地方练琴?”
那人举止温和,语调低沉温暖,葶苈慢慢张开眼睛一看,果然是他——一身黛蓝色便服,合着水绿色的暗纹,于这春日中,看来格外稳重又不失少年明媚,而腰间挂着一块白壁嵌合象牙雕空之玉佩,下扣合一珠虎眼石的吊坠。绾色的穗儿看起来色彩有些跳脱不和搭配,但却恰到好处吸引视线。眉眼举动沉稳,让人有种矛盾感——温柔的举动和疏离的距离的矛盾感。
“诶,怎么是你。”葶苈这一句必须故作惊讶,这是那日主宾,当今皇上!
“怎么不能是我?好歹…我也是个诸侯王啊。”那人略略想了一下回答。
其实葶苈这么计划着,就知道他会隐瞒自己的身份,但是另外一个角色还没登场,只有那个角色才能让皇帝移驾乐府厨房。
所以葶苈只好借故闲聊,便立马起身行了个全礼:“参见大王,下官失礼。上次未及询问大王身份,请赎罪。”
只见那人摆摆手到:“我就想着,我不说,一说了就闹这些虚礼好没意思啊!”
葶苈心中想着这个少年天子也是颇为好笑,自己让哥哥转述的一句话,他就真真儿穿着便服出游,这是其一;其二看起来稳重有仪,其实内里还是个孩子。
“那么,多谢这位先生赠帕。不知可否,知晓先生姓名?”葶苈也是凑趣到,一瞬间觉得天子,其实并不是那么难接近。还颇为有趣。
“我不要说,你的名字我是知道的,我告诉你有什么好处?”
葶苈眼珠一转,用手摘在丝帕里用手紧紧压了压,然后双手奉上了丝帕:“若先生告诉我,我就以此帕相赠先生。”
“这明明就是我的东西,我只是借给你用的,怎么就成相赠了?”
“先生借我得时候是素帕,而现在不是拉。所以这并不能完全算是先生借给我得东西。”只见葶苈打开丝帕,紫藤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