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满面,青丝飞散,瞳仁如血,正将第二颗眼球塞进裘贯嘴里的她,更像
是炼狱深处爬出的修罗恶鬼,令触目者心悸。
南宫星终于明白,为何文曲的心劫能够得手,为何玉若嫣会一直对自己心中
的阴暗抱有深沉的恐惧。
她比雍素锦年长几岁,她所看到的,所记住的,远比妹妹要多。
雍素锦所背负的,便足以让她成为行事狠辣乖僻,性格阴森别扭的妖女。
那雍素玉所背负的呢?
覆盖在无边泥沼上的,有镇南王府的救命之恩,有对唯一亲人妹妹的牵挂期
盼。
而这两样,都在这山上,被彻底掀开,丢弃。
裘贯死有余辜,南宫星自然不会慈悲为怀为他求个痛快。他扭身探头望一眼
崖下江水,确认已看不到雍素锦那矫健如豹的身影后,黯然将眼角泪珠拭去,转
过头对仍在给垂死之人制造痛楚的雍素玉道:“玉捕头,咱们……该走了。”
雍素玉置若罔闻,捏开裘贯的嘴,手上石头砸下,打落数枚白花花的牙。
“素玉!”南宫星沉声道,“天道有令要杀你们姐妹,如今已经完成了一半,
你想让他们如愿以偿么!”
雍素玉抬起的手停在半空,但仅仅一霎,便又重重砸下,将裘贯满是血沫的
嘴打得皮开肉绽。
这时,四大剑奴霍然转身,其中一个朗声道:“姑爷,又有人上来了。”
方才激斗七星门多名杀手,四大剑奴身上都负了些伤。南宫星左肩皮开肉绽,
左腹被穿出一个血洞,即便已经封住经脉止血,一样脸色苍白实力大打折扣。
只有雍素玉,还有一战之力。
南宫星过去几步,沉声问道:“什么人上来了?”
其中一个剑奴飞身跃上枝头,张望一眼,脸色瞬间一片铁青,“回姑爷的话,
是镇南王麾下的府兵。”
“难道又是七星门?”南宫星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恼火道,“他们到底安插
了多少人手进来!”
“不是,姑爷,不是七星门。”高处剑奴面色凝重,缓缓道,“是王府亲兵,
有校尉带着,弓弩齐全,看不清有多少,恐怕……至少几百。”
南宫星扭头看向雍素玉,“你听到了么?又有冲着你来的人到了!你妹妹用
自己换了一朵银芙蓉,你想让她的苦心付诸东流么!”
雍素玉缓缓站起,望着气息早已只出不进的裘贯快被砸扁的脑袋,一脚将他
踢下断崖,迈开两步捡起长剑,望着左手背上还在流血的齿痕,眼中没有一滴泪
落下,“我不会死在这儿,害死素锦的人,我还要一个个揪出来,杀得干干净净,
来祭她在天之灵。”
可传令兵高声呼喊的声音此起彼伏,凝神倾听,不难发现,陡峭山坡下,已
被包围得水泄不通。
“有把握突围出去么?”南宫星将撕下的布堵入伤口,咬牙问道。
“我自己走。你与王府的事无关,他们不会为难你。”雍素玉望着树木间已
经出现的重重人影,“这些兵卒武功差劲得很,拦不住我。”
“那区区本公子,加上一个四嫂,总拦得住你了吧?”
带着一丝笑意,武烈从树影中缓缓走出,背后站着的,赫然便是换了一身劲
装,身段更显婀娜的轻罗。
以当前的状况,别说后面还有数百亲兵强弓劲弩蓄势待发,就是武烈加上轻
罗两个,南宫星和雍素玉两人也胜算不大。
除非四大剑奴合击一举奏功,先将那两人中的一个杀伤离场。
四大剑奴彼此互望一眼,毫不犹豫跳下并肩而立,四柄长剑齐齐抬起,指住
武烈——想来他们也看得出,单靠那一招夺命神剑,能拿下轻罗的把握不大。
武烈环视一圈,看到罗傲的尸身后,眼中笑意更浓,但表情却转为严肃,沉
声道:“玉若嫣,这些人,都是你们杀的?”
她紧握剑柄,摇头道:“不,都是我杀的。”
“那这四位老兄剑上的血,难不成是自己吐上去的?”武烈挑了挑眉,道,
“玉若嫣,你即便待罪,王府上下依然将你视为公门统领,部下见了你,哪个不
得称一句玉捕头。你忽然大开杀戒,所为何事啊?”
南宫星抢在前面道:“罗傲原形毕露,假借搜索素锦之名,突然下令和我们
交手,那些亲兵八成都是七星门的杀手假扮,五公子不妨挑开他们衣服看看,有
没有记号。玉捕头也是不得不反击。”
武烈摆摆手,几个亲兵立刻过去蹲下撕开衣衫,仔细检查胸腹。
他瞄一眼轻而易举发现的七星痕迹,看缺了的疤痕,这次来的既有文曲、也
有武曲的部下,“原来如此……那,雍素锦呢?她刺杀三哥这事儿,我觉得挺蹊
跷,别藏着她了,咱们一道回去,该对质对质,该找证据找证据,镇南王府决不
错杀无辜。放心,她杀了我两个侍卫这件事,我也不会趁机报复。我就是想看看,
到底三哥是不是在撒谎。”
轻罗在旁冷哼一声,道:“你好好看看,这鬼地方还有哪儿藏得下人?”
武烈眉心一皱,提高声音问道:“雍素锦呢?她逃了?”
南宫星看身边的持剑女郎脸色转眼阴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