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八道!”
竟敢开这种玩笑,真当他脾气好吗?林卿砚脑袋“轰”地一声空鸣,额上青筋暴起,发指眦裂,正欲上前,却发现双脚被苏鸢紧紧抱住,双腿竟有些发软,一时甩脱不开。
姜楠颔首,黯然道:“是鸩毒。”
“住口!”
林卿砚大叱一声,猛地将苏鸢踢开,骨节分明的右拳高高扬起……
“林兄!”赵佑见势不好,夺步近前,想要拦下他,却未来得及。
“梆——”
姜楠立在原地不避不让,这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左颌上,打得他跌倒在地,嘴角登时溢出血丝。
赵佑赶忙拦在二人之间,目光紧紧地盯着失控的男子,一面着急地向身后探问道:“姜兄?”
姜楠缓缓坐起,艰难地吐出一口混着碎牙的鲜血,回了句:“没事……”
林卿砚转过头,看向趴在一边的苏鸢,狠声道:“你说!”
苏鸢何尝见过他们家少爷这般动怒,自是不敢往枪口上撞,只得俯首于地颤声道:“夫人……夫人请姜公子来找少爷回去……”
原来,原来是他言而无信,没有回家过年,惹爹娘生气了,这才让姜楠和苏鸢追来汴梁,要诓他回去。其实,只消说一声,他回去便是了,何必扯这种谎……
“我知道了。”林卿砚喃喃自语着背过身,“回去就是了……”
见男子不复暴怒之态,赵佑心下稍定,俯身查探姜楠的伤势,只见他白净的面皮上泛着一圈青紫,已经开始肿了起来。
“姜兄,你的脸……”
姜楠的眼前仍幽幽地冒着金星,他越过赵佑的肩头,依稀看见一道身影踱向窗边,将窗扇猛地一掀——
“卿砚!”
……
待赵佑追上男子之时,已是在城门边。外城墙周遭并无高的建筑,饶是武功再高,要想越过城楼,必得在城墙上借力。上元之夜,外来人甚众,城楼上下更是加倍警戒,似林卿砚这般横冲直撞,十有**会惊动城门守卫。
“林兄!”赵佑一把抓住男子的袖袍,死命地拖住了他。林卿砚心神大乱,四肢泛虚,此时已是强弩之末,被赵佑带得身体猛一仄歪,双双落在了一户破败的残垣之后。
空,焰火迸开,辉映着二人的面庞。一个丢魂落魄,一个心焦如焚。
林卿砚抬眸瞥了她一眼,那目色冷淡得有如陌路。他不发一言,直起身便要往城门的方向走去,奈何袖子被赵佑攥在里,不可理喻的是,以他的力道,奋力一甩之下竟然挣不开。
“放!”男子的嗓音隐隐含怒。
即便他突逢变故,早已乱了章法,她依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制住他。许是在暮芙园歇得太久了,提气运功不过这么会子,她便隐隐觉得筋骨疲软、经脉不畅。可纵然心里发虚,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的!不管林将军的死究竟有何隐情,她只知,眼下绝不能让他落入官兵的,她必须救他。
“明日……”她的声线颤抖着,忘记了模仿男声的伪装,“明日我送你们人出城。”
明日?他冷笑了一声——他恨不能下一刻便回到南昌,见到娘,见到……爹。
明日?他半刻都等不得!
“放!”他冷冷地重申。
见说不动他,她心下一横,化为刀往男子颈后劈去。没成想,他神志虽乱,仅靠一股信念撑着,却不减素日的警,侧身闪过,翻为掌,顺势推向赵佑紧攥着袖袂的右臂。
掌风劲厉,她只觉得右臂如遭雷击,死死地咬住嘴唇才没让自己发出足以惊动守卫的痛呼。肱骨间传来一阵几欲迸裂的剧痛,痛意霎时间弥漫开来,整条臂如坠云雾,失了知觉。指尖无力地从那一角衣料上滑落。
视线在她吃痛的小脸上定格,他布满血丝的眸间闪过一丝清明,虽然挣脱了累赘,却仍站在原处,没有离开。
“你不能去……”咬破了的下唇透出血腥味,她颤抖地伸起左,在空划着,想要抓住他的衣角。
眼前的一切忽然变得明晰,凌空炸开的烟火也变得清楚可闻。他的脑海不再是那极目的猩红、窒息的混沌……
“伯父……”他记起姜楠紧拧在一起的两道眉,“……他过世了。”
那一刻,他明白了,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曾信誓旦旦:“孩儿明白,定早些回来陪爹娘过年。”
他曾不屑一顾:“本少爷在外还有事,年节是赶不及回家了。”
只是,他迟到了。
晚一天、晚一刻、晚一秒,都迟了。
一时间,他只觉得四肢百骸都被抽干了气力,累到了极处……
“林兄!林兄……”
赵佑忍痛扶住男子颀长的身躯,他的下颌磕在她的肩上,眼皮沉沉地坠下,失去了意识。
他的心口处似乎藏着甚么东西,方块大小,硬得像石头。赵佑一时惶乱,滑过了主意。
日头渐高,车轱辘在积雪的路面上疾驰着,挥鞭策马,半陷在雪里的马蹄子难得跑得飞快,一路向南。
苏鸢驭马,目色灼灼地望向断枝横布的前路,片刻不敢懈怠。车厢则静默一片。
林卿砚突逢巨变、惊痛过伤,眼下正半靠在车壁,尚未苏醒。
姜楠与他坐在一侧,伸扶着男子的胳膊,免得他被这一路颠簸甩到地上去。他微微低头,半张脸隐在阴影,面色凝重。左颌的伤处布着红紫相间的血丝,虽然处理过了,却还是不免肿了起来。
赵佑则坐在二人对首,左轻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