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来,表明自己的态度。发生了这种事情,皇帝的儿子还隐瞒不报,我就已经跑进宫告诉您了,这不是忠心是什么?
嘉靖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他的脸色缓和下来。
“惟中啊,听说令夫人近来卧病在床,你也跟着整宿没睡,可别熬坏了身体。”
严嵩颤巍巍起身,弯下腰去:“谢陛下垂询,拙荆年纪也大了,只是少年夫妻老来伴,老臣难免心里……”
说罢抬袖拭了拭眼角。
嘉靖似乎也动了感情,温声道:“这里还有几颗丹药,是陶仙师告病还乡前给朕留下的,不若你拿回去,给你夫人服用。”
严嵩嘴角一抽,忙道:“陶仙师所炼丹药,都是陛下成仙之用,拙荆乃凡夫俗妇,哪里有这样的福分!”
他虽然连连推辞,却架不住嘉靖的热情,皇帝所赐,岂可推三阻四,严嵩无奈,只得拜谢收下。
嘉靖看着内侍将那装丹药的匣子递给严嵩,似乎还颇为心痛:“也就剩三颗了,都给你了罢,要自己吃也行,给你夫人吃也行。”
在他看来,能够得赐仙丹,跟着自己一起成仙,这是臣子的福分,殊不知严嵩内心正在默默吐血,却还不得不装出一副高兴的样子叩谢圣恩。
严嵩一走,嘉靖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侍立一旁的黄锦察言观色,趋上前小声道:“陛下就是心太慈了,把仙药都给了严阁老,您用什么呢?”
嘉靖挥挥手,叹了口气:“药再炼就是了,严嵩怎么说也跟了朕那么久,看他那副样子,朕也真不忍心,”语气一顿,话锋一转,“反倒是裕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想隐瞒不报,是怕朕责罚他么,难道养个儿子,还不如一个臣子?”
说至后来,渐渐严厉,胸口也不住起伏,嘉靖脸色潮红,分不清是愤怒还是亢奋。
黄锦连忙上前抚背,又让人端来热汤,小声劝慰:“陛下勿气,您刚用过丹药,仙师交代过的,可不能生气,否则会急火攻心,兴许裕王是怕深夜扰了您的清修,这才不敢奏报,而严阁老跟了您那么多年,自然更了解一些!”
嘉靖喘了口气,半天才道:“朕聪明一世,怎么就养了这两个不争气的儿子,全都碌碌无为,胆小怕事!”
“黄锦啊,你说说,以前也曾有不少人弹劾过严嵩,说他有五奸十罪,但是天下间,也只有他了解朕,唉,有时候朕可真想不要这两个没用的儿子,学堂兄那样,从藩王中挑选皇储!”
黄锦大惊失色,连忙匍匐在地,颤声道:“陛下!……”
嘉靖口中的堂兄,正是前任正德皇帝,他荒唐玩乐一生,到死也没有子嗣,这才便宜了当时还是藩王的嘉靖,但现在的嘉靖皇帝甚至还有两个儿子,从古至今,也断然没有皇帝舍弃自己亲生儿子,去挑选旁支当皇帝的道理,嘉靖这话要是传到外面去,势必要掀起一阵狂风暴雨。
“起来,真没出息!朕也就是说说罢了。”嘉靖睨了他一眼,没好气。
您是随口说说,我却差点被吓掉半条命。黄锦擦擦头上冷汗,爬起来陪笑:“奴婢胆小,陛下可别这么吓唬奴婢了!”
“你分别派人到镇抚司和东厂去一趟,让他们分头去找世子,找着了回来禀报一声,必要时可以关闭九门,全城搜捕。”
黄锦应诺一声,心道陛下还是偏向裕王的罢,但转念一想,方才皇帝还说出了想要放弃两个儿子,另选储君的话来,不由又有些胆寒。
第18章
赵肃回到家的时候已近三更,刚洗漱完毕想歇下,便见赵暖推门进来。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遇见个小孩子迷路了,送他回家。”赵肃轻描淡写地带过去,又见他眉梢眼角都带着兴奋。“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潮红,面泛桃花,动了春情了?”
赵暖没好气:“你小子可以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吗?”
“难道不是吗?既然不是,我就送客了。”
“别别,我是有事要跟你说,”赵暖现出几分平日里少见的扭捏。“事情是这样的,晚上不是和你们走散了吗,然后我就一个人去逛,结果,嗯,结果碰到了一个女子。”
那副模样,活脱脱的少年情窦初开。
赵肃眉峰微聚:“好人家的女子能这么轻易让你碰着?别是什么出身不好的罢?”
赵暖急了:“谁说不是好人家的女子,我打听过了,她是刑部员外郎俞彻俞大人的千金。”
说罢便将二人相识的过程说了一遍。
无非是赵暖到庙市,偶遇上香的千金小姐,帮了点小忙,对方亲自行礼致谢,就是这一眼,赵暖便陷落进去了。
只不过当这俗套的故事主角是自己的兄弟,情况又有些不同。
赵肃看着他嘴角带笑的模样,叹了口气:“不是我泼你冷水,对方是刑部员外郎,从五品。”
而赵暖,连秀才都不是,充其量只是个童生。
先别说对方是不是也对他有意思,单就两人的身份而言,无疑云泥之别。
这时候的明代,没有后世想象的那么封闭。
像严嵩,终其一生只有一个发妻,以他的地位,也没被放大到咄咄称奇的地步,像弘治帝,更是只有一个皇后,更没有狗血里那种大臣们天天上书逼着他纳妃的情节出现,可见这在当时只是寻常事。
而朝廷大员们,出身贫寒的有之,出身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