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沁雪压低了声音道:“我方才推门进来,看到呈衍在喂你吃汤,你和他也不过相熟不到一个月,怎么就如此亲密了呢?”
慕冰辞听她说这话,倒没往深处想,他自己本是心无挂碍,又因为心里多了叶锦这桩事,也就没在意亲密不亲密。慕沁雪这么说了,他只觉得奇怪道:“阿姐在说什么?亲密是什么意思?”
慕沁雪只当他是不知道蒋呈衍的事,想来不过短短时日,慕冰辞也确实是没有渠道获知蒋呈衍的信息的。便无声一叹,道:“呈衍什么都好,单只一样,就是对姑娘的事不上心。你若是个女孩子,我倒也不必非要提这个事。却因呈衍喜好男子,虽说你跟他总有亲眷的关系在里头,我却总不能万事放心,就不疑他必定不会对你生了什么禁忌心思。”
这话说得隐晦,慕冰辞脑子里兜了好几圈,才反应过来慕沁雪说的什么意思。禁不住噗哧一声,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原来是这个。阿姐你是痴的,蒋呈衍自然有那个戏园子里的老情人混作一堆,你看他平日那个老气横秋的冷淡样子,怎可能来打我的主意?啊哟,笑死我了。”
慕沁雪听他明明白白是知道凤时来这个人,才道原来这小鬼头倒清楚蒋呈衍的底细。不由自己也笑了,却仍是说:“这我可不管,反正这个事你自己留个心眼,绝不能去犯了呈衍这方面的喜好。否则的话,别说我不能原谅呈衍,若叫爸爸知道了,只怕五雷轰了龙王庙,直接就派了兵把蒋家给端了。”
逗得慕冰辞大笑:“瞧你说得有鼻子有眼睛,有没有这么严重啊?到时候蒋家端了,你可怎么办?”
慕沁雪把他手掌翻过来,拢在手心里挠他掌心:“臭东西,你还笑。我可说认真的!”
两人在屋里嘻嘻哈哈地闹,门口蒋呈衍手上端了一盆水果,本想拧着门把进去,开了条缝却一丝不漏听了这一席话。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终是关了门,又回到楼下去了。
第19章 cer (19)
慕沁雪坐了半个钟头,蒋呈翰就来把人接走了。幸哉慕冰辞一切正常,没让慕沁雪瞧出什么端倪来。这突击巡访就这么安然过去了。
慕冰辞当然也没把慕沁雪所言的事放在心上,那如流星一现般暗夜秘辛的小心思,也终于被越想越恨的复仇念头压过去。那日后蒋呈衍仍旧细致照料他生活起居,一次比一次浅淡的毒瘾,也依然陪着安抚。但蒋呈衍的暧昧态度却收敛起来了,对待慕冰辞,便同常日应酬那样的温和有礼。
慕冰辞隐约觉得蒋呈衍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对劲,却没去细想究竟哪里不对劲,自然也就无可分辨蒋呈衍这人的疏离与保持距离,明面上看来只如常日的春风和煦。
日子就这么过了一个月。
慕冰辞身上大好了之后,骨子里那个爱闹腾的性子就待不住了。蒋呈衍依旧每日都很忙,这回是要在外滩那资本主义林立的列强圈子里开蒋家的第一家银行,来来去去商议的事洽谈的人分外地多。但不管怎么忙,自从慕冰辞上回出了事,蒋呈衍不管走哪都把他带在身边。照理说,慕冰辞这不受管束的脾气,跟着蒋呈衍去与人议事,巴巴地旁边看着,应该十分难受。但这一个月相处下来,慕冰辞却乐得跟着蒋呈衍,就像蒋呈衍身后甩动的尾巴尖。
这日蒋呈衍接了工部局的请柬,也带了慕冰辞一同赴宴。
办宴的是工部局一位华人总董徐旻,因巡捕房探长杨天择日前晋升了督察,借着自己跟杨天择私交甚笃,特地设宴为杨天择贺升迁之喜。官家的事,少不得拉拢关系的由头,却不过徐旻身在华人立足工部局最高的位置,又有谁会挑刺他多此一事。
徐旻虽然做的是洋人租界的官,骨子里长的却是华派文化的根,设宴并不如洋人一般在礼查饭店大做酒会,而是在自己的私宅请了厨子落桌。另外又因为他热衷听戏,不惜重金请了沉香园的台柱凤时来,和上海一众拔尖的戏曲名角登台献唱。别的不消说,光是这一波身价,杨天择的面子就如上了九千九百九十九重至尊金粉,足够的沉甸甸。
蒋呈衍带慕冰辞到了徐宅,在门房递了请柬,自然有人引领了到楼上主人厅。徐旻正与人寒暄,见了蒋呈衍上来,立即搁下了玻璃酒杯来迎蒋呈衍。杨天择跟在他身后,也一同迎了过来。
徐旻大笑:“不曾到门口亲迎蒋贤弟,勿怪勿怪!我正与天择说,怎的还不见蒋贤弟,要不要派辆车去府上接了来。又想着你哪里有闲工夫待在府上,活活地白跑一趟,就只好眼巴巴地在这里等你光临了。”
那语气措辞,真叫舌灿莲花。偏生在慕冰辞听来,假作头得叫人呕吐。慕冰辞见蒋呈衍又是那幅面瘫的脸摆着,与人说话:“徐董哪里话。能到府上赴宴,是蒋某的荣幸。又何况上次既欠了杨大哥一个人情,这次是无论如何要来捧这个场的。”
徐旻道:“贤弟这话说的,你能来府上,那才是天择的荣幸。我就是跟天择说,虽则往后他要管理这巡捕房,但要做到既维护租界治安,又得叫各方群众满意,这中间的方法手段,还得跟蒋贤弟多多地学习。更何况天择有今日能坐得巡捕房头号交椅,怎不是托了蒋贤弟的福。正是该多多地感谢贤弟出这正义之手!”
指的就是蒋呈衍出手收拾了罗宾逊,把他的位置空出来。工部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