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震天挑起眉头看着我,似乎倒从我这句平淡的话中听出了某些话外之音,他却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做了个请的姿势带我走进电梯,直升16楼的雅座。这里倒是非常闲雅,每个桌前有一个蜡烛,光线很暗,落地的大窗,正好可以看见下面满城星光闪烁。悠扬的钢琴声,墙壁上有一幅巨型的抽象画,却是法国那个很有才华却默默无闻的天才画家爱德华.罗恩的画——我最爱的《垂死的阳光》。
贺震天见我看着画看直了眼,微微一笑说:“喜欢吗?”
我转头看向他,点了点头,他说:“这幅画是在一次拍卖会上拍到的,这一说也是两年前的事了。当时我也没想到会有人跟我抢,最后把画价抬得很高。只是我太喜欢了,所以还是拍下来了。”
这个我当然知道,很不幸的是,当时跟他抢的正是叶锋。当时我迷德华.罗恩迷到不行,我跟叶锋说:“等他死了,他的画一定无价!”这是很多艺术家的悲哀,活着的时候穷困潦倒、默默无闻,死了却名震天下、身价百倍。后来这个天才画家因为吸毒,生活更加潦倒,无奈宣布破产拍卖佳作。
也就是因为我这句话,在那次拍卖会上,他的这幅《垂死的阳光》以一千三百万美元的价格被拍走,而实际上这幅画的预估价却只有八十万美元。
当时我和叶锋都坐在电视前,美国那边是叶锋派去的人在拍卖场上喊价。最后价格越抬越高,就只有我们的人,和另外一个人互相抬价,全场人都安静不语。我坐在电视机前死死盯着那幅画,最后对方报价一千三百万美元的时候,我实在心疼我的钱,于是对叶锋说:“不就是幅画嘛,让他去!那画家身体倍棒,吃饭倍香,刚从戒毒所里出来,阳光得很,还够不得死。指不定以后还有什么惊世之作了。”于是叶锋放弃,最后那幅画以一千三百万美元价格成交。当场哗然,这个价格高得离了谱。就连梵高的《圣保罗医院公园》也就两千万。而且梵高的知名度远远超过了这个还没死的爱德华.罗恩。所以用一千三百万买一个估计寿命还很长很长的画家的画,就投资的眼光来说是不划算的。
但是我很意外,这个穿得跟暴发户似的贺震天竟然也会喜欢这幅颜色淡雅的画。
贺震天帮我拉开位置,非常绅士的请我坐下。可惜我不是淑女,怎么看怎么别扭。我点了一份这里出名的铁板鳕鱼,左叉右刀,埋头苦干,早点吃完早点闪人。他点了一份大龙虾,刚吃了一口,就放下刀叉,靠在后面的椅子背上一脸笑意的看着我埋头苦干。
“小澜慢点吃,别呛到。”他慢条斯理的说:“你今天肯定得等我吃完的,如果你想等下看着我吃,我也没意见。”
我一听,刀子叉子都放下来了,面前还剩一半的鳕鱼像个笑脸在对着我“嘿嘿嘿嘿”的奸笑。我于是抬起头,看着他:“那请贺老板快开金口,吃点吧。还是说你对你自家店里的厨师不满意,不想吃?”
贺震天说:“小澜,我们聊聊吧。”我看着他,差点脱口而出,你妈没教过你吃饭时不要说话吗?再说了,我是来陪你吃饭的,不是来陪你聊天的,三陪才第一陪,别想了。却又想,他老人家要是跟我僵住了,真不吃了,到时候还不是拖我时间,我何必呢?
“原来贺老板有一边吃饭一边说话的习惯啊。”我笑得人畜无害的看着他,自己都觉得假。贺震天摇了摇头,说:“我只是不知道这样把底片给小澜了,下次小澜什么时候才会见我。”他说得一脸真诚,我却看得就虚伪——拜托!哪次是我想见你的啊?你的手段我又不是不知道!
“聊什么?”我不接他的话题,另起炉灶问。
“随便小澜,我只是想知道小澜的事而已。”他温和得像个爹地,一点都不像大哥大,敢情现在都实行演温情戏了?
“我有一个哥哥,我家是开医院的,我在国立华人医科大学读书,我有个好朋友被你小弟打了,我被你逼着吃了一盒子生猪肉然后胃病发了,胃病一好刚刚去学校读书就被你给打麻药绑酒店拍a片去了。我想这些你都知道了吧。”他既然知道叶锋,还拿叶锋威胁我出来吃饭,自然是调查了不少。再说,我自然也不可能跟一个外人谈我跟叶锋不对盘的事,所以专挑些不痛不痒的话题。
贺震天点了点头说:“知道,我知道在你心中我就是一坏蛋,没错吧。”
我也点了点头说:“知道就好,知道就好。”
“难道我就没有好的地方吗?我从来没有真正伤害过你不是吗?”他这话说得要我怎么回答呢?逼我吃生猪肉最后胃病发了不叫伤害?还是说他逼的是夏哲海,而我自己是没事找事,自找的。
我说:“贺老板,我只是觉得我们道不合不相为谋罢了,不存在伤害这个问题。”我说:“我家是开医院的,你是黑社会的,似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职业,这让我们如何同道呢?”
“呵呵,小澜啊,你和那个叶锋同道,你们就相谋了吗?”他这么一说,我一脸怒意瞪着他说:“还真不好意思,我跟我哥哥关系好得很了。”家丑不可外扬,家丑不可外扬。
贺震天听了却冷笑道:“我以为这个社会上,只要有共同的利益就是同道中人。”
“那你说说看,我们有什么共同利益可言?”我挑着眉头问。
“你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