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州的日子无忧无虑,谁好端端的谁会愿意卷入到京城的烂摊子里?先帝驾崩之后数年,朝中辅政大臣掌权,各部结党争斗,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李越要亲政,谈何容易。
若是此事好办,两年前李越便亲政了。
生病不过是个由头,总不能说皇帝没能力争权吧?
“此事还可以商量,诸位不必急着下定论。”六王爷出面解围道。
柳岸沉吟片刻,终究是没说什么。想必他要做任何决定,都必然会先说服刘刺史,况且此事事关重大,他不可能头脑一热就贸然答应。
李越到底不是真傻,其中的厉害即便他不去深想,也能明白个七八分。毕竟,他这个傀儡皇帝当了不少年头了。
散席后刘离陪着李越,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他。
“你要是不亲政该多好啊,虽然没有权利,但是最起码日子可以过得无忧无虑。那些什么劳什子辅政大臣,就算闹得再欢,也不可能坐到龙椅上去。”刘离道。
李越看着他,问道:“你真这么想?”
刘离瞬间叹了口气道:“好吧,我不是这么想的,我只是有点心疼你。你这要是准备亲政,回京后就像是羊入了狼窝一样,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吃你呢!”
“哈哈哈,说得好像原来不是群狼环伺一样。”李越道。
刘离一怔,继而有些心疼。
这小祖宗平日里傻乎乎,可该精明的地方半点也不含糊。旁人总是担心他吃亏上当,可他一只懵懵懂懂的羊愣是在狼群里活了这么多年。
要说李越没有点真本事,恐怕没人会信。
该聪明的时候聪明,该傻的时候傻,这是李越这些年来的生存智慧。他能在危机四伏的环境中让敌人麻痹大意,又能在关键时候出手,且一剑封喉。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刘离问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李越道:“其实我也不忍心让先生卷进来,他现在过得日子正是我想过而过不来的,若是因为我让他离开漓州,我还真有些愧疚。”
刘离叹气道:“我大爹不同意,爹爹若是想去,估计会想法子哄哄他。你放心吧,他们两个不管是谁,都不会当真把你丢回京城不管你的。”
李越闻言笑了笑,倒是依旧一脸的无忧无虑。
晌午李越又备马去了驿馆,说不上来为什么,他特别想见赵寻。决定亲政这件事,于他而言是一件顶大的事,他希望能让赵寻知道。
他想知道赵寻会怎么说,劝他韬光养晦,还是鼓励他与那些豺狼厮杀?
赵寻得知此事之后,沉默了很长时间。他几乎在短短的瞬间内,就把李越将来的路想了个透彻。
李越是大余的皇帝,他只有一条路。
这是毋庸置疑的,其他的选择都是死路。
“你在犹豫什么?”赵寻开口问道。
“我在想值得不值得。”李越道。
李越的皇帝父亲,没有给他做一个很好的榜样,在他的意识中,不知道一个好皇帝是什么样的。如果做不成好皇帝,那亲政不亲政又有什么分别?
若他不亲政,大余顶多也就这样了,若他亲政,大余可能变得更好,也有可能变得更坏。最大的可能是,即便他亲政了,大余也还是和以前一样。
可不同之处在于,他将权利拿回来,需要付出很多东西!
“你身在其位,没有退路。”赵寻道。
“那我待在原地不动不行吗?”李越道。
赵寻闻言一怔,继而被气笑了。他望着面前的少年,忽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仿佛这少年身上某一个不曾被外人察觉的部分,被他发现了。
这少年看着懵懵懂懂,软弱可欺,可实际上却有着惊人的直觉和洞察力。
当初在北江的雇佣兵大营相遇,两人明明已经近十年未见,可李越还是能凭借直觉信任他。就像十多年前初次相识之时,李越毫无芥蒂的与他亲近,笃定了赵寻是值得相交的人。
李越实际上并不是毫无戒心,他只是能轻易凭直觉判断出谁是值得信任的,而一旦获得了他的信任,他便再也不会有一丁点的防备之心。
那一刻,赵寻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幸运。
“这倒也是个法子,你不动,敌人便也没法先动。”赵寻望着李越开口道。李越有些惊讶的望向他,顿时便明白了赵寻话中的意思。
朝中的局势早晚会被打破,但是他如今尚未有万全的准备,贸然动手倒不如慢慢积累,等对方出手的时候,说不定就能厚积薄发。
李越笑道:“我觉得遇到你之后我变聪明了。”
赵寻道:“你会变得越来越聪明。”
“哈哈哈。”李越朗声大笑,顿时觉得心中的郁结和迷惑都解开了。
当日回到府衙之后,李越便朝六王爷说自己不愿亲政,想再等等。六王爷好说歹说说不明白,气得当场就拍了桌子。最后,就连柳岸也没能劝住,六王爷气得当日便回了池州。
“这事儿传出去,恐怕又不知道会有什么猜测。”刘离道:“偏偏六王爷来去都这么兴师动众的,这下过不了多久,整个大余都会知道你把你那个六皇叔气走了。”
李越道:“所有人都知道六皇叔与我生了龃龉,这样一来众人必然猜测纷纭,到时候若是给京城的人知道我们是为亲政之事闹起来的,你猜会怎么样?”
刘离皱眉却是不解。
“我和六王叔成了对立的关系,那么不想让我亲政的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