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方洪拿出来的这么多令牌,谭季堂和张维迎哪里还不心里更个明镜似得。此事绝对就是这个小太监布的局,当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算计皇家宗室成员。还想着把他们给拖下水,实在是罪无可赦。
方洪也注意到了二人的反应,面上轻轻的一笑,“大家都是替皇上办事,二位可得用点心。”
“替皇上办事?”谭季堂原本因为被人设计,正暗中恼怒,一听此言,却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火焰瞬间就没了。
是啊,这个小太监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跟一个藩王叫板啊。定然是有皇帝再背后指示,他才敢这么做的呀。
想通了这么一茬,谭季堂豁然开朗,看向方洪的目光,顿时也和善了许多。虽然他是属于文官行列,但他却跟那些阁老并非一派的。他是吏部尚书陆完的人,而陆完是皇帝一派的人。
很多人都以为,皇帝一言九鼎,说一不二,想干嘛就干嘛。这实际上是不可能的,尤其是这大明朝,朝堂真正的掌控者还是内阁的几个阁老。皇帝颁布的很多命令,他们都不怎么去理会的。在他们看来,天下是老朱家的,也是读书人的,皇帝和士大夫共治嘛。
在很多时候,皇帝甚至处于弱势地位,政令根本就传不出去。所以,这也是为什么皇帝喜欢用太监的原因,就是想用太监跟那些大臣博弈,而让自己处于一个裁决者的位置。太监心狠手辣,杀起文官来毫不手软,一旦引起了文官的反弹,那就反过来把太监再杀了,以平息众人怒火。
老朱家的各个皇帝,这一手可是玩的很溜,几乎是屡试不爽。那些大臣还没辙,你总不能跳出来指责皇帝不是吧,还懂不懂点规矩了?
前些日子,宁王造反的事情,定然是皇上恼怒了,所以就必须再拿一些藩王开刀,好让那些宗室安稳一点。这个兴王也不知道哪里惹到了皇上,皇上竟然要玩这么一手,将其往死里头整。
杀害镇守太监以及朝廷命官,这事要是传出去,那可是等同造反的大事啊。兴王就算是藩王又如何?真要清算起来,谁的身份都不好使。
谭季堂的脑子里头闪过了无数的念头,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有道理。同时,他的心里头也激动了起来。这事若是办好了,那定然会进入皇上的视线,以后自己飞黄腾达,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这巡抚的位置虽然不错,也称得上是封疆大吏了。但依然还是一枚棋子而已,就算是最大的那几颗之一,那也还是棋子。他最大的梦想就是摆脱这棋子的位置,成为下棋的人,而想要操控棋局,至少也得成为六部的主官啊。
“这位小公公,那凶徒罪大恶极,犯下这等罪行,前些日子,都是本官的失察,才致使凶徒逍遥法外。经此一役,本官幡然悔悟,势要将那凶徒捉拿归案,以告王贵公公的在天之灵。若是小公公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布政使司衙门的所有人都会全力配合。”谭季堂的脸上挂着一副灿烂的笑容,对着方洪开口说道。
“谭大人能够这么想,在下自是很高兴的。那凶徒乃是兴王下属,此事和兴王决计难逃了干系,还希望大人能秉公处理,莫要让王贵公公枉死啊。”方洪点了点头,语气有些沉重。
“这是自然,本官一定会如实的跟诸位阁老说明情况,还天下一个朗朗的乾坤。”谭季堂闻言,面上的笑容更甚了。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不打扰大人了,告辞了。”见到这个谭季堂如此的识相,方洪也省了事情,当即也就起身离开了。
……
谭季堂将此间的事情,洋洋洒洒的写了数千字,让人快马送入了京城。当然,为了做两手准备,他还暗中让人送了一份前往江南,将奏折送到朱厚照那里。
山西离京城比较近,第一封奏折是先到京城的。这封折子一传到内阁,就被扣压了下来。在接到折子的时候,几位阁老首先思考的不是此事的真假,而是到底谁要准备对付兴王。
皇帝至今没有子嗣,兴王被封为皇太弟的呼声颇高,而在这个时候,闹出了这等事情,由不得人不胡思乱想。
在皇宫的午门之侧,有一间低矮普通的屋子,这屋子的另一边就是文华殿。在豪奢大气的皇宫之中,这间屋子显得格格不入。
但是,这间屋子却是大明朝的权力中心,也就是诸位阁老的办公之所。
“叔厚、敬之,此事你二人怎么看?”在一处偏殿之中,杨廷和肃清了左右,将另外两位阁老梁储和蒋冕唤了过来,他将谭季堂的折子放在了桌上,对着二人说道。
“兴王素有贤名,为人谦和,怎么会做出这等事情来,分明就是有人栽赃嫁祸。”梁储轻轻的一拍桌子,声音中夹杂着几分厉色。
“叔厚慎言,此等没有根据的事情,不可胡说。”杨廷和摇了摇头,面容微微的一整。梁储向来刚直,说话从不肯拐弯抹角,但这件事情牵扯太大了,可不能乱说话。
梁储一拂袖子,面上依旧郁色难平,但却没有继续说话。
“为今之计,这件事是不是兴王所为,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应该怎么处理。是顺水推舟,还是逆水而行!”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蒋冕才轻声的开口说道。
“顺水推舟,可得一时安稳,但逆水而行,却才是百年大计啊。”杨廷和自是听懂了蒋冕话语中的深意,意味深长的看了蒋冕一眼。
顺水推舟,自然是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