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顿时被锯了嘴巴,嘴巴张了几下才发出声音:“凤丫头,这样,这可是大喜事啊,可给亲家太太送了信没有?”
对上贾母,凤姐还是有些心虚的,听着贾母并未怪罪,凤姐松了口气,忙道:“并没有,只为太医说双胎凶险,琏儿说怕吓着长辈们,故而才……还请老太太谅解,也是我们做小辈的想得不周全。”
凤姐肯补救彼此的情意,贾母心情总算略好些,笑道:“这是你们孝顺,不过,焉知长辈们不是宁愿担惊受怕也乐在其中呢?”
凤姐对贾母了解至深,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再分辨,因此她再三致歉:“老太太教训的极是,都怪孙媳妇经历的事情少,少见识,这才惊慌失措乱了章法。”
“嗯,你这是头一胎没经验难免慌张,以后就好了,人人都是打这么过来的。”
贾母至此再不好指责凤姐这个孕妇,反倒安慰她几句,继而吩咐鸳鸯:“让赖大去六福居定最好礼盒,去亲家府上报喜,就说二奶奶怀了龙凤胎。”
凤姐忙着道谢:“多谢老太太!”
平儿尤氏两边搀扶着,凤姐说是行礼,哪里弯得下腰,只是做个样子,倒把贾母吓着了:“鸳鸯快些搀起来,别窝着了!”
这边尤氏婆媳喜滋滋送了凤姐回家,贾母却是被抽了筋骨一样浑身瘫软了。
这贾琏凤姐小两口实在是惊喜百出,让贾母又惊又喜又爱又恨,贾母想不出来,接下来贾琏还要干什么,朝堂上的事情也让贾母心生警惕,总觉得风雨欲来,要出什么大事情。
不过,如今贾母却对贾琏有了莫名的信心,似乎再出什么大事,贾琏应该能够应付。
贾母自己不知道,不知不觉之间,她对贾琏的相信已经超过了他最疼的儿子贾政。
说实话,如今贾政表现实在差强人意。
自从王氏着床,形同死人,他竟然不闻不问,整天跟赵姨娘厮混,竟然连那些清客门人也难得应付了。贾母真是恨得咬牙,她为了贾政能够有个好名声,每年拿出大笔银子养着那些闲人,为的不就是烘托贾政文人墨客的身份么?竟然成天被赵姨娘牵着鼻子走,已经跟贾赦不差半点了。
再看宝玉,虽然聪明伶俐,可是这才七岁,还有李纨贾兰,这二房整个没有个主心骨,贾母真是发愁啊!
想着这些,贾母一时生恨,这老公爷是什么意思啊,当初不是他说整个荣国府唯有政儿颇得先祖遗风么?为什么不把家族绝技交给政儿,却交给琏儿?
既然看中琏儿,为什么又顺着自己把贾政一房拱进荣禧堂?
这些事情别说贾母弄不明白,就是当初的贾代善也不知道事情会走到这一步吧!
回头却说贾琏,这日进宫当差,真正是度日如年,神情恍惚,好在他不比外班,还要每夜按时传筹,他又身怀绝技,关键时刻总能警觉,及时补救,倒是没叫万岁爷与轮值领班看出来。
这晚,贾琏再次夜不能寐,索性打坐修炼,总算熬到天明出宫。
好在冯紫英也是夜班,不耽搁事情,两人在乾清门碰见,贾琏看见冯紫英,只跟看见银子一般,眼睛就亮了,扑过去拉住。冯紫英打了个寒颤:“不至于吧,哥哥?”
贾琏嘴里催促:“快点走吧,中午我摆酒,请你们兄弟吃好喝好!”心却是直哼哼,你没死过,当然不急啊。
一时出了西华门,早有昭儿提着食盒候着了,贾琏接了食盒递给冯紫英,冯紫英提了食盒往东转,第二个衙门口就是户部,这边冯紫英刚在院子里一冒头,他姐夫就出来了,显然早就等着了。
两人见面一阵寒暄,冯紫英只说是顺道带了早膳,罗世成口里道谢,接过食盒,顺手将东西贴近冯紫英的袖袋里。两郎舅又说了几句闲话,各自分开了。
这边贾琏靠着墙根儿候着,只等冯紫英出来一个得意的眼色,贾琏差点哭了。兄弟飞身上马,直接去了五凤楼的清雅居。
冯紫英这才把袖口的东西递给贾琏。贾琏接过去手直哆嗦,无异捧着一家老小的性命。
贾琏摊开拓印本,抽出一张借据参详,上面画着兑牌的阴阳两面,正是贾琏见过的敕造荣国府兑牌。与别家公府不同之处,这字儿是御笔亲书,不是宫中造办。
贾琏心肝一阵乱跳,这东西若是入了今上的法眼,荣国府只怕又要抄家一回,太上皇真是害人不浅啊!
不成,必须在这些借据呈现到皇上面前之前,把借据抽出来,把兑牌赎出来,然后,然后,再砸它个粉粉碎!
贾琏再顾不得许多,霍然起身,拍了拍冯紫英:“兄弟,大恩不言谢,今日我就不说了,等我缓过这阵子,我荣国府大开中门,大摆宴席酬谢!”
冯紫英闻言直皱眉:“你这是怎么个意思?兄弟之间,太见外了,既然哥哥有事,且忙去,有什么事情只要兄弟帮得上,只管言语!”
贾琏顾不得客气:“这里吃喝玩乐一条龙我都包下了,你随意啊!”
贾琏打马回家直奔出一身白毛汗,进了府门直奔书斋,吩咐一早等候的招儿兴儿:“守住门户,不许一苍蝇飞进来!”
进了书斋,贾琏这才敢把这些借居一张张摊开细数,蓦地,贾琏面色铁青,八十万的借居是老公爷的签名没错,可是,贾母签字不止四十万,却是六十万。
因为是拓本,贾琏无法辨认是谁的笔迹,可是,贾琏可以猜出来,这是谁的手笔。不是赖大浑水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