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小伤,清理一下就可以了,不用上药。”她平淡地总结,总算记得把翻开的布料盖回去。伊莎贝拉顿松一口气,又有些莫名的小小失落。
“你们帝国人都是这样的吗?”
克莉斯不说话,抬起脸,金色的眼里充满疑惑。伊莎贝拉下意识挪开视线。“这样……对别人的身体……你知道,在奥维利亚,尤其是我这样的人。我们的身体,是比较,那个的。”
“你沐浴的时候,安妮也在旁侍奉。”
“不,那不一样的!”伊莎贝拉急道,她对上克莉斯的眼睛,又蓦地移开,声音软下来。“我也说不好,总之,是不一样的。”
“帝国的确有很多奥维利亚没有的东西,比方说大澡堂。不过我认为更重要的是,我们帝国的女人,不会为自己的身体感到羞耻。”
“不是羞耻!”
这时候木门轻响三声,伊莎贝拉连忙收敛声息。端着铜盆的士兵走进来,盆里蒙了一层细白的水汽。冰块裹在布袋子里,以棉绳扎好,上面依稀结着水珠。士兵咚地一声把铜盆放在地板上,向克莉斯行了个帝国军礼,旋即利落地转身离去。这些家伙干什么事情都干净利索,回想起盖伦手下的那两个人,伊莎贝拉悄悄叹了一口气。出使帝国,让她更加盼望自己家族统治的国家富裕强大,军力强盛,如此一来,她也不至于卑躬屈膝。
“我想去洛德赛,与你同行。”
“我知道。这很凉,忍着点儿。”克莉斯说着,把冰袋按在肿胀的脚踝上。伊莎贝拉抓紧椅子扶手,以为会很痛,然而并没有。她悄悄松开手指,凝视克莉斯乌黑的头顶。克莉斯看她的时候,奇怪的感觉让她没办法回望;当她不看着自己的时候,又总是忍不住想要看她。没见面的时候不觉得,实际相处起来,果然还是哪里有些不对劲。不对,现在是什么时候啊,怎么净想蠢事!伊莎贝拉拍拍脸颊,决定照原计划吐露实情。“我连夜赶过来是因为,因为我,明天就要订婚了。他们守着我的卧室,不让我见你。”
“我知道,佛多伯爵的队伍将在明天正午抵达。明天一早,就要定下人选。”克莉斯把伊莎贝拉的脚搂进怀里,移开冰袋查看消肿的情况。她按了按那块肿胀发红的皮肤,疼痛让伊莎贝拉不禁发出些微声响。克莉斯看她一眼,重新按住冰袋。她懂得如何用力又不弄疼病人,在这点上,泽曼学士应该向她学习。
“恕我直言,大公他不会轻易放你离开,他会用各种办法阻挠你。先是软禁,接着可能是愤怒,动用他的权威,利用亲情,都是有可能的。”
“不会的,我是说,父亲他很爱我,这点毋庸置疑。”克莉斯的眼神让伊莎贝拉觉得自己说的是蠢话。她还想辩解,克莉斯抢在她前面说:“不管你抱着什么幻想,请你牢记现在的愿望。如果明天你退缩了,我也没法再帮你。你要充分休息,趁现在还没人发现你消失的时候。懂得隐藏行踪,这很好——好的方面不包括摔伤——今晚你呆在我这里,明天一切听我安排。”
呆在你这里?伊莎贝拉茫然望向大床,脸又热起来,这可真叫人难堪,她的耳朵大概很红。克莉斯一定发现了,什么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她在憋笑,该死的!伊莎贝拉抬起下巴,努力装出高贵的神情,殊不知过度的努力让她愈发稚嫩。像还没长齐牙齿,路也走不稳的小狗崽,克莉斯心想。她忍住笑意,用下巴指指大床。“今晚你睡那儿,我跟别人挤一下就好。”伊莎贝拉顺从答应,可是怎么总觉得,她的表情有些许,失落?错觉,一定是错觉。
第30章出使决定
伊莎贝拉在黑岩堡出生,也在这里长大,但走进城堡的会议厅,还是生平头一次。跟艾诺家奉行的简朴相比,会议厅称得上有些浮华。地板铺的是镶有淡蓝条纹的乳白色大理石,会议厅的高台两旁立着两尊雪白的大理石雕塑,一侧是展翅苍鹰,另一侧是一匹犬坐于石座上的白狼,淡金的晨曦让狼眼里的红宝石熠熠生辉。高台的苍白石壁后面挂着三面硕大的旗帜。中间的是帝国月白的六芒满月旗,奥维利亚的松林雨燕与威尔普斯家的披甲战狮分居左右。
早晨清爽的风穿过窄窗,三面大旗如波轻晃。大旗下面放着三张高椅,雨燕旗下面那张无疑是父亲惯坐的。椅背正上方的金包边镂空,雕了一只昂首展翅的雨燕。另外两张大椅子除了尺寸与之相仿,倒是平平无奇,想来是临时搬过来的。与人——还是两个女人——共享会议厅的高台,对于父亲来说,想必也是头一次。
伊莎贝拉跟其他乌鸦一起在高台下站定,面罩挡住她的脸,这样很方便,可以抛却奥维利亚式的淑女端庄,尽情地兴奋,哪怕说是紧张也行。今天的第一次可真不少,她竟然正经穿上了一套钢甲!虽然天不亮就被人赶出温暖的被窝,只匆忙咬过几口干面包,又花了一个小时穿上这身行头,但一切都很值得!全套钢甲,也没有想象中的沉重嘛。与帝国正规军穿戴同样的铠甲还能行动自如,伊莎贝拉为自己感到骄傲。当然,这其中也有秘法的功劳,说是神威也不过分,一夜之间,扭伤的脚踝竟然全好了。
伊莎贝拉握住身侧的剑柄,她戴着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