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凌真人一震,她不得不佩服这小太子反应机敏,竟能这么快便寻到了关窍所在。这个徒弟似乎收得也不算冤枉。
然而,接下来,元凌真人的目光黯然下去。
顾蘅却笑了,笑得满眼讽刺:“你当这是什么?小孩子过家家吗?幼稚!”
她重又寻回了些力气,猛地推开了元幼祺,粗.喘着道:“我当初既决定走这条路,便是有去无回!我只爱你娘亲,唯愿倾尽所有为她报仇雪恨!大仇得报,我就可以心满意足地死去见她……你想阻止我去见她?你又算什么?痴心妄想!”
元幼祺冷不防被顾蘅推得跌坐在地。她忧愤地看着顾蘅,觉得顾蘅是那样的陌生,陌生得仿佛不认识一般。
她心中的哀伤疯长着,变成了比凄凉、无助、绝望、嫉妒等等更复杂的东西,它们如曼沙珠华一般饱满地开着,又迅速地糜烂下去,在她的内心里化作了黑暗的旋涡。
“可是她不爱你!我娘亲不爱你!她爱的,只有勇毅侯!”元幼祺绝望地朝顾蘅嘶喊着。
顾蘅缓缓转向元幼祺,不屑道:“你懂得爱吗?别用你那幼稚的理解来玷污我的爱!”
只一句话,便将元幼祺打回了原形。
元幼祺于是真的觉得自己极卑微起来。她长了十六岁,从没觉得这般的,自卑到尘埃里。
作者有话要说: 小顾把所有能为小元安排的事都安排明白了,唯独抽走了自己
小元其实最在意的是顾蘅是否活着,而不是她究竟爱谁
☆、第八十八章
这一夜, 魏帝的病情反复了几次。太医院以范朗为首的几位太医下了几味猛药, 才好歹将魏帝的命吊住。
子时三刻, 魏帝回光返照地清醒过来。
他到底是做了几十年天子的人, 很快就明白过来自己已是命在旦夕。他自然是不甘心就这样死去的,且他对自己的病势竟然这般急转直下更觉困惑不解, 但命运如此,这一切已经由不得他了。天子病危, 最重要的事是什么?此时, 魏帝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大魏是列祖列宗打下的江山, 他不能让它乱在自己的手中,更不能让它毁在自己的手中。
魏帝唤太子, 太子竟不在跟前。
他等不得着人寻来太子了, 他必须做好他此生身为帝王该当做好的最后一件事——
守候在勤政殿外的端王、肃王,以及章国公齐浩然与韦勋被匆匆从殿内出来的游总管请了进去。
宗室与群臣见此情景,心内皆了然:端王与肃王都是立场中立的老宗亲, 齐浩然与韦勋显然都是支持太子一系的。如此,大魏接下来由谁承继天子位已经是毫无悬念的了。
大多数人值此, 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太子x_i,ng子平和中正, 又有韦家与齐家作为后盾, 有端王与肃王两位老亲王压阵,大魏政权的交接便乱不了套。
毕竟,天子今年还不足半百,这病症来得太突然也太蹊跷;月余前刚刚废了元后嫡子的储君之位,听说皇四子这一个月来在蜀地奏折也没断了劝谏, 很惹天子生气。
且有传闻,说今日天子突然病倒,一则是因为皇三子在御花园中调.戏了昭妃娘娘,被太子和天子发现,连丁令妃都被牵连了进去;二则是因为皇四子抗旨不遵,私自带亲兵回京,竟闹得被虎贲营拿下,扣在了宗正寺中。天子听闻此事,立时就气厥过去,李德妃还在勤政殿外脱簪待罪来着。
常言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再捂得严实的事儿,也不可能一丝不漏。
群臣眼见勤政殿外只有皇七子赵王元承宣一人绷着脸,站在距殿门最近的地方,便清楚这些都不是空x,ue来风了。
看来,秦王与恭王算是完了!前太子更不必说!
绝大多数臣子和宗室都想消消停停地过太平日子,天子即将崩逝的事实他们改变不了,但后继的主君也要平稳过度,他们的日子才能安安稳稳地过。
所以,当意识到太子元幼祺能够顺顺当当地承继大位的一刻,大多数人都是庆幸的。只是君父弥留之际,太子竟不在当场,这也挺诡异的。
对于将来自己的主君,眼下正在哪里,正在做什么,很多人并不十分关心。他们关心的,更多的还是自己和家族的前程。
而在光线昏晦的角落里,丁奉垂着眼睛,似乎对周遭的一切全没在意,实则他那一双浑浊的老眼中正泛着森森的寒光。
元承柏完了,生死未卜,丁令妃也被牵连、囚禁,小公主元令懿被抱走……若非丁奉极有先见之明地早与丁同辉分了家,几个时辰前丁同辉被抓,整个丁家都逃不开干系。
好你个韦婉!好你个元幼祺!
丁奉暗恨着——
眼下的局势稳定又算得了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端王、肃王等人被游总管迎入勤政殿中,韦贤妃却未被同时请进去,这使她心里极为忐忑。某种可怕的猜想在她的脑中渐渐成型,尤其是元幼祺此刻正在燕来宫中,这让她更加地不安起来。
约莫两刻钟,端王等人终于退了出来。
韦贤妃的一颗心提溜到了嗓子眼儿,她首先将目光滑向自己的父亲,却见韦勋的神色很不好看,她便知道局面于自己不利了。
接着,端王与肃王等人便向她走来,说的竟是“陛下病危,请太子殿下速来主持大局”。
端王的声音压得极低,只有离得最近、又年轻耳聪的元承宣听得清楚。
元承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