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拯此时已无法等,甚至未加厚衣就与公孙策跟了赵虎出帐,急匆匆地快步向北门赶去,三人赶到之时恰遇闻讯而来的狄青与石玉。几人来不及多说,跟在早等在北门营前的张龙身后,几乎一路飞奔军医帐内,榻上那昏迷不醒的两人不是展昭与白玉堂还会是谁?
“包大人,元帅,石将军……”
军医见了几人连忙起身下拜,却被包拯和狄青扶住,着急问道:“军医,他二人情况如何?”
“展大人与白大人受了很重的风寒。且几日前刚遭到过酷刑拷打,身上的鞭痕都是新伤,加上不知何等艰难才得以脱身回来,体内真气耗尽。老夫尽我所能相救,但能不能醒来,就全凭他们自己能否熬过前三日了……”军医躬身俯首,坦言相告。
包拯闻言,喜忧参半,喜的是他们能活着归来,忧的却是前景未卜——敛眉沉默半晌,才向那军医一揖道:“无论如何,本府求您,一定要保住他们的x_i,ng命。”
那军医见状连忙下拜道:“包大人,老夫怎敢当您这一拜,这可真是折煞小老儿了!大人放心,老夫一定当尽心竭力!”
“大人,学生也留在此处照顾展护卫与白护卫,或者能帮上些忙。”公孙策说道。
“有劳公孙先生……”包拯点头道。
白护卫……白护卫……
隐隐约约,听到耳边似乎有人一直唤着自己的名字,白玉堂几次努力又几次沉入睡梦之中,但已经开始恢复的神志却始终提醒着他:那个人不在他的身边,他感觉不到他的气息……
“不,我不能再睡了。”努力蠕动着干燥的嘴唇,沙哑的声音终于冲口而出,他猛地睁开双眼。
“白护卫,你醒了!”公孙策又惊又喜。展昭与白玉堂虽然熬过了前面三日保住了x_i,ng命,但由于寒气入侵,又伤到了经脉,始终昏迷不醒。直到今日,已是第十二日了——
“公孙先生!”白玉堂怔了一怔,已全然清醒过来,整个人“砰”的从床上弹坐了起来,“公孙先生,猫儿呢?猫儿他在哪里?”
“白护卫莫急,展护卫安然无恙,只是还未醒来。”公孙策忙指了指帐内另一侧的床铺安慰道,不想回转过头,却是展昭似是已感觉到了什么一般,露在被外的手微微移动了一下,缓缓张开眼来。
“猫儿,猫儿我在这里,你感觉如何?”不等他开口,白玉堂已冲到他的身边。
公孙策见此情景,便暂未多言,悄然退了出去,帐内只剩劫后归来的二人。
“玉堂……”展昭才一出声,面前那人已一把握下他的手贴在他温热的面颊。
“猫儿……你……”双目相对,他的双眸依然清亮如水清清楚楚地映着他的影子,只是……这双眼已再看不到任何东西。自他们相识相知,他唯一的心愿就是守在他的身边,让他心中的负担轻些,身上的伤痕少些……可最终,他仍没能护得了他!
想到此,他只觉呼吸一窒,心头一阵扯裂撕碎般的挫痛。
“玉堂,为何落泪?你我不是都还活在世间?”突然被那人紧紧拥住,力道大得像要把他揉入体内。
全身仍在酸痛的筋骨被他如此一抱疼得他忍不住皱起眉锋。有些窒息似的辛苦,却是安心如许。
“我没有落泪……是受了风寒,嗓子嘶哑……”白玉堂将脸埋入展昭的发,习惯x_i,ng的嘴硬,却听他吱了一声,道:“我已亲眼看到,你还不承认?”
什么?你亲眼看到?白玉堂不敢相信地惊呼一声抬起头来,正迎上展昭的目光……
如沐春风,率直清朗,一如往昔的毫无保留……
“猫儿,你……看得到?当真看得到我?”
“当真!”展昭微微颔首,拭去白玉堂脸上未干的泪。
他的容颜早已经刻在他的心中,就是真瞎了双眼,他仍能一生看着他……
“你不是……中了萧仲玄的毒针?”
“我也不知……或许,他是真心想放我们……”展昭缓缓答道。
在光芒s,he入眼中的瞬间他也同样疑惑。
随即明白,萧仲玄如此做只是想与他做最后的了断,从此以后永是陌路,他们再不是兄弟朋友,也不会再当作曾经识得过彼此。
一切都已凋零,尘归尘,土归土——
不再有交集……
如同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饮下的那壶花雕。
花雕、花凋。
经历了这一番生死劫,此时心中唯一的感受便是想要庆幸上苍的照顾,因为他得到的是世间最珍贵的东西。
“玉堂,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今后,心中只要有你自己,要保护好自己。”展昭轻轻握白玉堂包扎好的左手,相住他的双眸道。那时,他以为自己能护得住他,他却还是为他承受了断骨之痛。
“臭猫……白爷爷的话,倒给你偷了去用得高兴!”
白玉堂咕哝一声,接下来除了静静相拥,便再无更多言语。
生,便是希望,心定,便不惧风浪。
相融相契的心跳已是所有——
※※※
一月之后,天气持续大寒,辽主耶律宗真见天时难借,无法更近一步,于是派人叩关谈和。
包拯率开封府众人辞别狄青,将孙秀、孙洪一干人等押解回京覆旨,仁宗赵祯闻知边关危机解除,逆贼得诛,龙颜大悦,下旨重赏。
圣旨与赏赐到了开封府衙,包拯领旨谢恩,并将银钱财物散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