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让许杭亲口告诉我…你们两姐弟真是一个比一个狠啊,永远都知道怎样会令我最痛苦。”
“说什么黄泉路上不相见,别说笑了,真的放下了,又怎么会想让我念着你?”
诸天神明、地狱鬼差有知,能否通融片刻,让人还阳半刻,他有很多还想再问的。这家伙明明可以说话,却装作真哑巴,不知道多少次他看着自己的时候,是不是差一点点就要忍不住出声呼唤自己的名字了?
如果自己给他一点笑意,给他一点赞许的话……
听不到了。
看了看丛林死气沉沉的面庞,在他额顶吻了吻,脱下长外套,裹住丛林的全身,仔仔细细包好,横抱起他的尸体。
“y-in司泉路,你别害怕…”段战舟第一次用宛如爱人的口吻,呢喃道,“我带你找你阿姐去。”
踏着脚下累累的白骨,迎着哀悼的夜风,一步一步,从乱葬岗上走下来。
第70章
纵然有人肝肠寸断,别人该过得好的,依旧过得不错。
袁森总算高枕无忧,戒备森严的军统府也可以长舒一口气,竟然有闲情逸致开始张罗起袁野的婚事来。
人人都在传,贺州城许久没有大户人家的喜事了,这回怕是要好好热闹一番。
几家欢喜几家愁。
小铜关里,乔松从段战舟的房间里出来,径直去了段烨霖的房间,还未开口就是摇头:“司令,军长那样不吃不喝又酗酒,再这么下去怕是要不好。”
自打段战舟回来,每日就花重金取冰将丛林的尸身护在房里,一步也不走,谁也不让进,每日端去房门口的饭菜也用得越来越少,前几日竟不动了。
他这不是在闹大少爷脾气,更不是年少不更事,段烨霖没法像以前那样摆出家长的态度呵斥他。
就这么几日,僵持到下人来报,说昨夜里段战舟吐酒吐出了血,这才不得不管一管了。
段战舟从昏迷之中醒来,觉得脑袋重的很,一醒来发觉自己躺在卧室床上,身上c-h-a着好几根金针,再往上看是许杭的脸,许杭拔下金针,面无表情:“醒了就别装死了,你可没到下地狱的年纪。”
“不用你管…”不过几日,段战舟的嗓子就被酒伤得沙哑多了。
许杭不在乎他的差脾气,只道:“我当然要管,还是奉命管的。丛林希望你活得长久,我当然要竭尽全力保你的命,你活着,才能时时刻刻受痛,记着教训。”
段战舟听了很想笑,可是嘴角扯不起来,‘丛林’两个字就像枷锁,让他辩无可辩,因此许杭端了一碗药到他面前,他接过,仰头喝了。
“你就打算这么日日夜夜守下去?人死了才演个劳什子的深情款款,又能给谁看呢?”
“…他头七还没过,总要有人守一守。”
听此言,知他并没有死意,许杭点点头:“其他随你,我只顾不能让你死了。”
“我不会寻死的,”段战舟从床上下来,整个人都瘦了一圈,颧骨微微有点突出来,眼底下的乌青显得格外浓重,好似被什么妖物吸干了元气一般,“军统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必将报答。”
爱也好,恨也好,这世上只要有未了的心愿,人就有活下去的动力。
可是,段战舟的余生,空虚满布,再怎么金玉其外,也只是苟延残喘罢了。
回到金燕堂,蝉衣迎上来说顾芳菲已经等候多时了。许杭掐指算了算,竟是许久未见她了,心中略觉得几分欣喜。
走进正厅,一看见今日这阵仗,顾芳菲带了好些礼物,都是用红绸子扎着的,她笑得害羞,手里还揣着一个红彤彤的请帖,一看见许杭,还不好意思地先藏在身后。
“许先生,许久不见。”
许杭忙招呼好茶:“最近事情太多,实在抽不开身去看看你,不过今日可是你有什么喜事?”
女儿家的娇羞心事更是藏不住了,嘴角都咧开笑,将请帖递过去:“本来…该是袁野来送的,只是我想着来见见你,便不害臊地亲自来了,许先生一定一定要赏脸啊。”
翻开请帖一看,果不其然,是顾芳菲和袁野的订婚宴。
澎运商会的千金大小姐和军统大人的贵公子,这必定是郎才女貌,响传贺州城的一段佳话。订婚的日子也热闹,竟是五月初五端阳节。
许杭看了一眼,眼眸垂了一下:“这日子…似乎急了些。”
“我也说是呢,只是袁家的太奶奶年纪大了,所以才定得急一些。又说,今年事事都有些坎坷,喜事冲一冲就好了。我与袁野虽不信那一套,架不住老人一直劝,索性早晚都是一回事。”
若是家中老人过世了,这婚事恐怕要压很久,故而上赶着去办也是情理之中。
按理说,友人喜事,该是道一句祝贺,可是许杭的面色竟有一些难言之隐。顾芳菲观察到他的不对劲,便问:“许先生,怎么了?”
“哦…没什么,你和袁野,既然两情相悦,这自然是最好不过的…我…”许杭迟疑了一会儿,才继续说,“莫怪我攀个亲,你敬我如兄如友,我看你亦是如姊如妹,有些话忍不住说一番。袁野是个好儿郎,秉性赤诚,是个不可多得的佳婿。可是他这样的人家,朝夕变故,你可有心理准备?”
当着人家兴致勃勃的准新娘面说这样扫兴的话,换了旁人,一定要将许杭打出去的,然而顾芳菲晓得,不是真心担忧,又岂会思虑得如此之远。
况且许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