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舞……”霍铮仔细想了想,很认真夸她,“是我见过的,最美的祭舞。”
说着,他带着她往林中人少之处行去。
俞眉远被他夸得像喝了一壶浓浓的蜜液,满心雀跃,似乎忘记所有沉重,回到了曾经无忧虑的少女时光。
赤金面具戴得久了颇闷,林子深处人烟罕至,俞眉远抬手揭开了那张面具,露出张笑得甜美的脸。
“霍铮,你帮了我很多次,我很想知道原因。你为什么总是帮我?”俞眉远问他。
阳光正灿,她从祭台上下来,额上全是细密的汗珠子,鬓角的发丝贴着双颊,还像小时候一样有些卷。
“我帮人不问原因,瞧得上的人,我便帮!”霍铮心情不错,脸上笑嘻嘻的,眼含戏谑,双颊上笑出的酒窝有几分孩子气。
那身庄严冕服此时仍掩不去他骨子里的恣意灵魂。
这男人鲜活明亮,像山林间掠过的鹏鸟,志在四方。
“瞧得上的人?何解?”俞眉远仰头问他,脸色发红,气息微促。
一定是因为祭台卖力的舞,不是因为他。
只是,她心里似乎在期待某个答案。
“你!猜!”他坏心地挑了眉,认真看她的表情。
微微失落浮起。
就在这一刻,俞眉远肯定了一件事。
她爱上他了。
没有任何征兆。
……
俞眉远不自在了。
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出现在她心里过了,悸动而羞涩,像个普普通通的姑娘,而不是个重生而归,前前后后活了四十多年的妖怪。
他明亮照人,直印到她心里。从东平相识到今日,他们共过患难,同过生死,有着旁人难及的默契,这便是她上辈子梦寐以求的感情。
何时到了她身边,她竟今日才察觉。
察觉了,她又害怕,生怕上辈子的故事再演一遍。
可他不是魏眠曦,他是霍铮。
俞眉远脸色红红地怔在原地一动不动,霍铮瞧着奇怪,用手在她眼前挥挥。
“阿远?你发什么呆?”他奇道。
俞眉远一醒,便见他弯腰将脸凑得近来,她很快转开身,闷道:“没事。”
前一刻还笑靥如花,后一刻却成苦瓜,霍铮摸不准她的心,正要开口,便闻见林中一阵树叶簌响。
俞眉远也注意到了。
有人朝这里来了,还是个会武功的人。
“殿下。”来的人是左尚棠。
“出了何事?”霍铮目色一收。能让左尚棠寻到这里找他,定然有事发生。
左尚棠脸上毫无笑意,透出急色,他看了眼俞眉远,便附到霍铮耳边。
情况危急,他顾不了许多了。
只听了两句,霍铮面色彻底变了,再不复先前轻松。
“阿远,这条路到尽头就是漱玉斋,你姐姐在里面等你。你进去后不要再出来,让人把宫门紧闭。”霍铮转身朝她急急交代了一句,“宫里会出些乱子,你不用担心,快去。”
能叫霍铮闻之色变的,必定是特别棘手的事。
俞眉远满腹疑问要问他。
他却轻轻推了下她的肩,摇摇头,只让她去漱玉宫。
忽然一阵轰响传来。俞眉远与霍铮同时望去,乾天坛处的天空升起一股淡红烟雾。
“糟了!长宁也在乾天坛……”左尚棠目光一改,不等霍铮动身便已离弦之箭般朝那处掠去。
霍铮再难顾及俞眉远,只喝了声:“快去。”
他就折身施轻身跟着飞去。
俞眉远蹙紧了眉。
左尚棠对他的耳语,其实她听到了。
燕王谋逆弑君。
☆、第117章 神箭·俞四娘
俞眉远往漱玉斋方向走了一段距离,脚步却越放越慢。身后隐隐约约传来夹着金铁交鸣的杂乱声响,搅得她心难安。
这一世与上辈子的记忆已经差得太远,萨乌还未进犯,燕王霍远庭的叛乱提早了好几个月,并选在了这样的日子直接弑君。
俞眉远倏尔停下脚步,转过身。
身后,远空的淡红烟雾升腾到高空渐渐散开,霍铮的身影早就不见。
犹豫了一下,她往回跑去。
不自量力也罢,不知死活也罢,她做不到独善其身。只要想想,上辈子她如果没有救下魏眠曦,那么整个大安朝将面临的局面,她便心有余悸。燕王霍远庭既然会选择在萨乌进犯之机进攻兆京,致使大安朝内忧外患,便足以证明此人丝毫不将江山黎民放在心上,他眼里只有权势富贵。
这样的人一旦夺了皇位,带来的只有灾难。她不懂政治,不知权谋,只知道一个很简单的道理——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上辈子为魏眠曦做过的那么多事中,万隆山上箭射燕王,救下魏眠曦是她从未后悔过的一件事。
如今也一样。
惠文帝不能死,大安朝不能乱。
更何况,霍铮也去了。
不管能否帮到他,不管将要面临怎样的险境,她都不想躲起来。
玄衣朱裳的人影掠起,化作电光疾驰而去,转眼之间,俞眉远身影已失。
……
承天坛前已乱作一团。
场面失控。
红烟是毒烟,吸入后可至人昏阙。天祭舞之后是民间献上的彩烟巫祈舞,坛前行舞燃烟,以示太平盛世。谁料这批祈舞者一半人是由刺客所扮,而彩烟事前被人下了毒,炸到高空之后,被风一吹,朝着坛外散去,瞬间将外面站的官员命妇与后方的百姓连同外围守卫的羽林军迷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