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是一家人了,姐姐还是恼我么?”
钟寂有意离她坐得近些,霏霜则要再外后退些,结果已然是退无可退,只好坐直身子,保持一副戒备的样子。
“你小小年纪的便心术不正,日后怕是要走上邪路。”霏霜严肃地与他道。
“那更得姐姐看着我。我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姐姐告诉我,我改。别不理我。”钟寂诚恳而可怜巴巴望着她。
于是霏霜开始列举他的种种“罪状”。
“你仿造名家字迹,鱼目混珠是不?”
“我若仿得不像,他们看出来了,便是没有上当;若看不出来,便是真心喜欢那些字才买的,谁写的又有什么不同?反倒那些不是自己喜欢字的,想依着它们生钱的,或是想攀附名家自抬身价的才会亏本。这些人本就低贱,我有什么错!”
霏霜一时语塞,觉着也挺有道理,只好换个名目:“那你在笔墨上耍伎俩,逼得陆老先生退隐……”
钟寂依旧振振有词:“第一,逼退陆机的不是我,是我师父;第二,我师父也没错,他有事没事自己跑上门来想博个好名声,结果自己输了能怪谁?”
霏霜生气地道:“那小虎呢?你逼得他吐血。”
“姓卫的那个技不如我自己气的,怪我咯?”一提到小虎钟寂就来气,瞪着眼睛凶道:“那后来他耍手段赢了我怎么没见我吐血?”
“还有李夫人呢?不是你放东西咬伤她的手指头?”霏霜的语气越来越凌厉。
钟寂这才抬头看到她满脸的怒火,低下头道:“这个……这个是我错了。后来我有补救的,我帮她写了字,也给她偷偷送了很多滋补的东西……我保证下次不再这样了!”
他越说声音越小,看来真是认识到了错误。
霏霜脸色稍微和缓些:“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钟寂答道:“在李夫人那里时爹就觉得姐姐眼熟。所以后来我才设这么一出计来验一验,看你的字我就猜出来了。”
马车踢踏踢踏往前走,山路颠簸得很,好几次把帘子抖开一个小角。
霏霜忽然发现山顶上头冒着烟,不是烧菜做饭的那钟淡淡的炊烟,而是灰蒙蒙的烟火。
“山上莫不是出什么事了?”霏霜把头伸出马车往回望着。
钟寂摇摇头:“许是老爷子自焚了吧?”
霏霜心头一揪。
钟寂接着说:“他第一番输了他师父的棺椁,本想这次赢回来,结果还是输了。他还有什么可输的呢?恐怕就这条老命了。”
少年说的不缓不急,淡定自如,他的心就像他的名字一般寂然不动的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