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悻悻的打了个哈哈走开了。
司南站在饭馆门口。
女人沉静望着他。
无声的僵持横亘在两人中间,司南压了压帽檐,走到街对面。
两人视线对上的那一刻,司南心里竟生出点狭路相逢,避无可避之感。
“跟我来。”他听见自己声音冷静的说。
江边的风很大,司南听到女人的风衣被吹得猎猎作响。
“她的骨灰就洒在这儿。”他说,“因为司远贵没钱给她买墓地。”
“是吗?”女人声音很轻。
司南知道她不在乎。
司蓁抬手把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
眼前这条江是父亲留给她最后的记忆。
当年,男人就是从这里坐船逃离的。逃离粗鄙不堪的妻子,哭闹不止的一双儿女,逃离暗无天日的繁重负担和一眼就看得到头的生活。
一江之隔,山那头是新的天地。
父亲不辞而别之后,本就脾气暴躁的母亲渐渐的变得有些疯癫。
年幼的她成了母亲的出气筒,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怨恨和被抛弃的痛苦被女人变着花样的化作各种施暴手段,而她只能选择被动的承受。
与此同时,弟弟司远贵却宛若高高在上的皇太子一般被母亲捧在心尖上疼惜着,宠溺着。
司蓁曾经想杀了司远贵。
不止一次的想。
五岁那年,她偷偷的跟在父亲身后,看他提着皮箱站在渡口上等渡船,她不知道他要去哪儿,但她本能的走到了他面前,哀求他,带她一起走。
那时候男人只对她说了两句话。
一句是对不起。
一句是他要自己成全自己。
司蓁在杀人犯和新生活之间选择了后者。
她最终在十三岁那年以同样的方式离开了这个畸形而冷漠的家庭。
她成全了自己,一走就走了十一年。
司蓁发现司南比起一年前又长高了些。
她对于自己能发现这个细节感到很惊讶,毕竟她从没对自己这个yī_yè_qíng得来的便宜儿子花过任何心思。一直以来,他的存在对她来说,就只是一股清淡水流,缓慢寂静,无声无息,轻微到可以随意忽略。
她也的确做到了对他不闻不问,这些年,她甚至连一分钱也没有给他打过。
然而可笑的是,她现在却在赌司南对她还存有最后一丝母子情。
“我找过司远贵,我跟他说,我想把你带走。”司蓁侧头看着他,尾音被风吹散了。
江边风很大。
司南能感觉到自己裸露的手臂皮肤上毛孔开始缩紧战栗。
他不知道怎么接司蓁的话,他好像从来都没得选择。
七年前,司蓁带着他从南方的繁华城市回到临县这个偏远破旧的小县城,走的时候,她也是说,我想把你留在这儿。
然后说完就走了。
他的意见,他的心情和情绪,从来都不重要。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