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的秋季,她都在汴梁城中,而这一次,却是身在离汴梁千里远的小城中。
月色疏冷,绯衣女子在破旧的酒馆中临窗而坐,自斟自饮。
不知不觉间,她又回到了原来的状态。
身边没有人陪伴,只有她一个人樽酒对月。
承影剑静静地躺在桌上,剑鞘上的紫色明珠流转出一丝光华。
不知过了多久,酒馆中的客人都散去了,只有洛瑾还在倚窗独酌,看得老板焦急不已。
已经到了关门的时候,他又不敢去惹这个佩剑的女子,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老板心里焦躁,抬眼看见那绯衣女子一动不动地伏在桌上,像是睡着了,心里更是唉声叹气,抱怨连天。
这些江湖人,怎么都不按常理行事?
他心里虽苦,又知道这女子惹不得,更是哀怨万分,只想早早闭门歇业,回家休息,但又赶不得人。
听说这绯衣女子昨晚在城东的酒馆里,只用一只手就将桌子给劈作了两半。
老板连连叹气,又听见门响,转眼看见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迈步进来,心里顿时叫苦连天。
这男子虽然是书生模样,气质也儒雅,脸上戴着一张遮住半张面孔的青白面具,看起来也绝非普通人。
老板战战兢兢地看着,见他走到那绯衣女子的桌边坐下,轻轻敲了敲桌面。
下一秒,沉睡的人手腕一番,承影剑自动出鞘,月入手中,对准了他的咽喉。
老板吓得大惊失色,就怕要闹出人命,却见那男子不慌不忙,淡淡道:“瑾姑娘何必如此,在下这一次前来,是有消息要告诉姑娘。”
“是你?”洛瑾显然还记得他,冷冷道,“说书人。”
“能入瑾姑娘眼中,真是在下的荣幸。”说书人微微一笑,“不知姑娘可否将剑移开?”
“那要看你想说什么了。”洛瑾不为所动。
“若是我说,我有她的消息呢?”说书人微笑道。
“什么?”洛瑾目光雪亮,逼视着他,“你可说真的?”
“在下是个说书的,知道自然多。这一年来瑾姑娘一直在寻人,江湖上也曾传言过些许,在下留心打听,便找到了线索。”
说书人一边说着,一边文雅地抬手,恭谨地做出“请”的手势。
“若是瑾姑娘有兴趣,在下可以将你带到消息中所指的地方去。”
洛瑾寻找伊瑶许久,却一直没有她的消息,今日听说书人一番话,心中燃起一点希望,情感盖过了理智,也来不及辨认他这番话的真假,当即道:“你带路,现在就走。”
“姑娘请。”说书人微微一笑。
那笑容里颇有深意,只可惜当时洛瑾一心系在伊瑶身上,并未多加留意。
人心中一旦有了牵挂,就有了弱点。
有了这弱点,就会人趁虚而入,一举将原本顽固如磐石的人击溃。
说书人带着洛瑾在城中行走,七拐八绕,来到了一条偏僻小巷前。
“瑾姑娘,对不住了。”
他在巷口停步,留下一句话之后忽然凭空消失了。
洛瑾眼神骤冷,扣紧了承影剑。
说书人骗了她!
她环顾四周,发现周围的景象与刚刚来时看见的已经大不相同。
死气沉沉,不见人烟。
她再抬头看向夜空,只见皓月竟呈血色,凄艳无比。
心念电转,她陡然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被困在结界中了。
说书人故意带她到结界入口,自己遁走,将她送入结界的范围之内。
术法博大精深,比起真刀实枪的武学更加诡异深奥,她对术法了解不深,却也知道这处结界并非光靠武学之力就能破开。
设下它的术士,修为必定十分高强。
洛瑾握剑而立,警惕地留意着四周的一切。
“时间到了,”巷中有声音幽幽传来,叹息,“你来得太晚了,本想给你最后一点时间再看看这世界,现在却不可能了。”
一道金光飞射而来,速度极快,转瞬击中了绯衣女子的后颈。
“唉……”
一声叹息缓缓落在耳边,洛瑾用力撑住了身边的墙壁,意识却在慢慢溃散。
她在最后一刻回望,恍惚间竟看见了灯火通明的汴梁城。
空气中隐隐有酒香四溢,欢笑四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