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最后看了眼死去的鹿鸣,他那瞪圆的赤红双眸已经失去热度,却依然能找到残留的疯狂。
他忽然觉得冷,往南箓怀里缩了缩:“我们回去罢。”
“好,我们回去。”
第二百零五章:长相守
那一夜,浮生又做了梦。
梦里,他依旧是人界的张至深,靠一面镜子便可给人算卦。
那梦里,各样的喜怒哀乐参杂在一起,是他怎样的月术也无法窥探的瑰丽。
在那梦里,他也见过各样的悲欢离合,生老病死,唯独不见自己的。
可是那梦里,时时都有南箓的影子。
可那终究只是个梦罢了。
浮生醒来时,那梦里的事浮云般散了,只剩下鹿鸣最后的眼神,那种悲凉蔓延开去,久久不散。
他看着南箓沉睡的脸,心里隐约觉得害怕。
直至午膳,浮生都一直打不起精神,南箓从外面回来一趟,道是邹虞就在门外,问他是否见上一面,浮生心里堵得慌,挥挥手,不见。
南箓道:“你不想见就不见罢。”
浮生嗯了一声,琢磨着雨过天青色龟裂纹瓷碗里的水,循着梦中的记忆结印念诀。
“深儿。”南箓将碗拿开,“鹿鸣一死,白麟宫暂无居住者,清理之后便封宫,你可还有什么尚未取走的物什?”
“没有。”
南箓又道:“我听说,今日清宫时,发现了一只硕大无比的怪老鼠,是半月前尚户司的贺尔蒙大人丢失的宠物,不曾想竟到了白麟宫,此鼠名曰蛮蛮,鼠身鳖首,声音如犬吠,其粪如馒头状,坚硬发灰,它本是刚山之尾的异兽,竟被那贺大人拿来当宠物,难怪要逃。”
他一手沿着那雨过天青色碗口来描绘,说得不急不缓,声音如洗过似的,字字斟酌,竟不像他的性子。
浮生早已不怪,只伸手道:“把碗给我。”
南箓没听见般:“深儿不想见见那老鼠?”
“一只老鼠有何好见的,你快把碗……你刚才说什么?那怪老鼠的粪便像发硬的馒头!”浮生终于色变,一双凤眼瞪得滚圆。
南箓奇怪:“你为何只关注它的粪便,我是说你若……”
“恶心死老子了!”浮生连忙去洗手,他昨儿还奇怪,为何白麟宫地上竟会有那么多发硬的馒头,敢情自己捡了不知多少那大老鼠的屎!
南箓大概猜到了什么,好笑道:“深儿用那馒头做过什么?”
浮生佯怒:“你还恶心老子!那时命都快没了,还管它那是何物!”
南箓的笑意顿时消散,轻轻从后面环住他:“以后不会再有这般事情发生,我已同南华说了,魔宫的结界不会再束缚你的术法。”
浮生大喜:“可是真的!”
“真的。”
浮生抬起右手,轻轻一晃,指尖上一朵紫花缓缓绽放,花瓣舒展,微微颤动着,鲜活美丽,浮生炫耀般,手再是一晃,那花儿又不见了,左手却送上一束艳紫的花,真同变戏法一般。
南箓见那花儿,微微一震,伸手接过。
浮生又想起之前的尝试:“我那碗水去哪了?”
南箓面不改色:“被我喝了。”
“哦。”浮生微微吃惊。
“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我刚刚用它洗了洗手。”
“无事,深儿洗过手的水我也喝。”
“洗手之前研究了一下从白麟宫带回来的发硬馒头。”
南箓:“……”
浮生:“你的脸扭曲得好奇怪。”
南箓:“你笑得也好奇怪。”
浮生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指着南箓,那样出尘绝代的面容,此时一副强忍什么的委屈模样,像个偷吃了不该吃的孩子般。
“哈哈哈,箓儿你好可……”
话未说完,已被南箓的唇舌堵住了嘴,一阵纠缠后,南箓笑:“这样,你也算是喝了那馒头水了,深儿觉得味道如何?”
浮生:“……”
果真一副吃了老鼠屎的悲愤状。
此情此景,若能一直这般下去,便是最最平凡不过的相守,长长久久是最好,浮生想着。
玩闹一阵,南箓忽然问:“深儿可想出宫逛逛?”
浮生立时双目泛光:“老子太他娘的想……”
忽而又消沉下来:“罢了,还是不去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