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岚天也站起来感激般地回拍了下裴少卿的手,身形顿了顿,最终还是没回头径直走出了屋。
“……你都听见了吧。”裴少卿转头看了眼躺在床上的藏剑弟子,只见那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正怔怔地盯着天花板,面无表情,直到裴少卿对他说话他才木木地转过头来。
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晴空有多恨叶天岚,便有多爱他。”裴少卿面朝叶笙歌坐了下来,拿起茶杯,吹了吹浮沫,安适地轻啜了一口,才继续讲道:“没有一个人能替代叶天岚在他心中的位置。”
“即便是你也不行。”裴少卿看向叶笙歌的眼神中结果太明显,刺得他眼前一阵恍惚,竟险些被勾下泪来,只得翻身蜷起,捂住双耳,似是不听,不想,不见便能阻断所有,而裴少卿却似不放过他般,继续说道:“无论你接下来是去是留,你都要记得你的时间不多了。”
“晴空的心早已被挖空了。”裴少卿的语气舒缓而冷淡,带着明显的疏离,但抬起眼的一瞬却能明显地看到那双漂亮的眼中一闪而过的冷肃,“若是你敢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裴少卿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至于剩下的事情,你还是好自为之。”说完,墨衣的万花弟子转身带上门,锁芯弹出的“咔哒”声在安静的屋内显得格外的刺耳。
床上的藏剑弟子只觉即便把自己狠狠塞入锦被中都无法抵挡那种从心底不断泛出的无言的寒冷。
裴少卿在万花谷有一处独立小院,虽只有些粗石桌椅,却种植着不少奇花异卉,此时映着疏风朗月,更是难得的院深通幽,景色醉人。
“哈哈,少卿这坛‘杏花雨’,李某可已觊觎许久了!”李岚天倏地从石凳上跳起,豪放地朝裴少卿走来的方向大笑了声,伸手便要捧他手中的酒,却被裴少卿一手拍掉,笑骂道:“瞎了都不学好,看到好酒就跟见到漂亮姑娘的屁股一样,只知道瞎摸。”
李岚天倒也不恼,只是笑着坐下,握着酒杯在石桌上轻轻敲了两声,嬉笑道:“我本就是个瞎子,自然是瞎摸,况且美酒坛子可比挺翘的屁股有魅力多了!”
“李晴空啊李晴空,这三年不见,我看你这嘴是越来越贱了!”裴少卿装作痛心疾首地猛叹了口气,又抬手拍走了那只伸上前来的手,美眸一挑,便骂道:“我这五十年的‘杏花雨’若被你这臭手一摸,如何还香得起来?”语毕,便一拍封泥,一股浓郁的酒香顿时四散而出。
李岚天一闻到酒香又如何坐得住?抚桌笑道:“这酒光闻香味便知妙极!只是这小小一盅又如何品得出其味?!”说完还颇嫌弃地又朝桌上敲了敲酒杯。
“我这对羊脂白玉杯可是世间难得的佳品,你一介莽夫又如何懂得欣赏?”,裴少卿见此只能无奈地往他手中塞了个小碗,斟了酒,“仅此一坛,可经不起你牛饮!白白浪费了还不如拿去浇花!”
李岚天将酒往鼻尖下一过,勾嘴笑道:“若花饮了这酒,莫不是都要成精了!”李岚天这笑带着三分邪气,七分fēng_liú,竟是说不出的丰神俊秀,潇洒倜傥。
“我看你是要成精了!”纵使李岚天看不见,裴少卿还是用尽力气狠狠瞪了眼面前这个军痞。
“皓月当空,能与知己好友,把酒对杯,着实是人生难得快事!”酒过三巡,往日千杯不倒的李岚天竟渐渐生出了些醉态,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说得便是如此吧。李岚天执起空碗敲了敲裴少卿手中的酒杯,问道:“少卿你家道长如今可好?”
闻言裴少卿一愣,随即俊美的脸上竟泛起了苦笑:“如何好,又如何不好?我于华山与他相见,他能不避,此般如何不好?可我约他下山一游,却又置之不理,又如何好?”
李岚天道:“反正你跑华山勤地如入己家,倒不如在纯阳附近立一处小院久住得了。”
裴少卿轻啜了口酒,摇了摇头:“如是他愿意我早已在华山安身立命了,他既不愿承认与我的关系,亦不许我于那些纯阳道长面前乱语。”
“或许他对你根本不是你对他那般感觉,只是看着彼此情谊不愿拂你的意。”李岚天若有所思地低着头,一片乌黑的眼中不知究竟能看向何方。
裴少卿有些难耐地扶住了额头,喃喃道:“……他只是脸皮薄罢了。”不过连李岚天都能听出一向镇定自若的裴少卿此时语调里竟有着不自信的颤抖,或许他也只是醉了吧……
“也许你也只是一时兴起,你之前无论对什么都提不满三个月的兴致,此次不过是那道长宁折不弯的性子与你杠上罢了。”李岚天饮尽了碗中最后一滴酒,起身理了理衣服,一如白日里裴少卿对他所做的一般,拍了拍裴少卿的肩,说道:“剩下的酒还是留给你吧,你这时候比我更需要。”
裴少卿看着李岚天步伐平稳地走出了小院,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李晴空根本没醉,有时候黄汤入肠,对某些人而言只不过是越喝越清醒罢了,而原本想劝说李晴空的自己却反被他绕了进去。“杏花雨”后劲很大,至少可以让他难得睡个好觉。
至于自己……
裴少卿苦涩地敛了敛眼,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有时顺滑的美酒竟比不上那些粗鄙的劣酒能让人一夜无梦,真是……浪费。
李岚天刚踏进屋便感到有一丝人的气息,只是下一瞬一股熟悉的气息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