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母的样子太不对劲,余笙才惊觉发生了什么事:“我爹呢?他不是说今日向营中告假,可以回来吗?”
余母的眼睛红了一圈,又狠狠的压下:“笙儿,你爹他……今日回不来了。”
“阿娘,别骗我!”余笙狠狠的皱下眉头,“我爹他从来不会食言,说今日回来,就是今日回来,这么几十年了,你什么时候听到过我爹食言了?”
余母终于忍不住狠狠的哭了起来,她颤抖着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把长剑和盔甲,上面被鲜血染成了红色。余笙看到那个盔甲的时候,手指也忍不住颤抖起来,甚至不敢碰一下。
“你爹他这次……食言了。”余母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这么多年没食过言,你爹就食言了一次……”
余母的话飘到余笙耳边,让余笙的心中仿佛一个东西炸开,然后泪水就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天下连年征战不休,父死子上,接下来就要轮到他去军营了。
所以阿娘才会那般失落无助?
余母哭得比他还要厉害,歇斯揭底,仿佛要把失去的东西都借助哭声散发出来。
余笙狠狠的擦**了眼泪,忍住了巨大的悲伤,用尚未成年的肩膀担起了一切:“阿娘,让我去吧……”
山河破碎,家国不复,余笙并不在乎那些国家与国家的战争,只是……想要保护一些人。
父亲已经死了,他无法改变这种命运。
阿娘,沈云,只要能够看到他们平平安安的,对于余笙来说已经算是最大的幸福。
余家挂起了白帆,因为时间太仓促,就连七日守孝都做不到。
在第三天的时候,余笙穿着一身白色孝服,奔赴了战场。
没想到余笙凭着一股**劲,竟然很快升了伍长,没多久在他手上的兵越来越多。战场上刀光剑影,光是杀人就能杀红了眼,余笙忽然想起了父亲,虽然不善言辞,可在他和阿娘面前总是温柔的笑着。
在一次战争之中,他救下了一个人,没想到那个人醒后就非要以身相许。
余笙连忙摇头:“姑娘,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
女孩嘻嘻一笑:“那她喜欢你吗?”
喜欢?怎么可能喜欢?
沈云不会爱他的。
余笙苦涩的摇了摇头。
而女孩却拿出了一个竹筒:“这个给你,你救了我,我就把身上最珍贵的东西送给你。”
余笙微微一愣:“姑娘……我不能收。”
女孩皱起眉头:“这是天丝蛊,对你准儿有用!”
因为这几年的军旅生活,让余笙的褪去了稚嫩,脸色也有些冷凝:“那是什么东西?”
女孩的眼睛笑得弯弯的:“天丝蛊,比情蛊还厉害的东西。”
天丝蛊,会带来极致的爱。
这样生生世世,他都是你的了。
用魂魄作为牵引,无论如何轮回,都能找到对方。
可得到什么,必定需要付出什么。女孩没有继续再说,而是把竹筒硬塞给了他。
三年后,余笙十八岁,头一次得了假期。
他回到余家看到了阿娘,不过短短三年,阿娘就已经生出了许多白发。余笙看得心酸极了,而余母却温柔的拍了拍他的手:“笙儿,自从你父亲走后,我就时常在想,人活在这个世上就那么短短的几十年而已,为什么不顺着自己的心走?要是……那个时候我阻止他去参军就好了。”
余笙看着她:“可是阿娘,男人就该担起一切,我爹的选择没有错。”
余母的眼里似乎还有泪水:“笙儿,阿娘也不想你去参军,你实话告诉阿娘,你喜欢打仗吗?”
余笙的嗓子**哑,把所有的苦都吞到肚子里:“阿娘,别担心我了,我都这么大了。”
余母摇了摇头,一个人跪在佛堂里,叹了好久的气。
见她这样,余笙也不好再打扰,只好退了出去。
他心事重重的站在院子里,正在此时,一个下人过来禀报:“少爷,外面有一位沈家的公子来找您。”
余笙忽然有些近人情怯:“就说我有事!没在府中!”
这……?
下人诧异的看了余笙一眼,少爷和沈家少爷平日的关系不是最好了吗?
那个下人虽然不太懂为什么,但是还是这样去回禀了沈云。而沈云却说什么也不肯离去,三年前,余笙父亲死的时候他就不知道,余笙很快就上了战场,他也不知道,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要放余笙离开。
余笙躲在门侧,看到沈云的样子,忽然眼眶发红。
他长高了一些,变得更加英俊了,却还是病怏怏的模样。
因为害怕沈云冲到家里来,余笙想了想还是离开了余家。
走在街上的时候,他怀里揣着一个竹筒,余笙的神色有些复杂,这种东西,他是真的不想用在沈云身上。
哪怕……他马上就要调离职位,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可能再也看不到沈云了。
余笙的心脏狠狠的刺痛,连捏住竹筒的手都忍不住发抖起来。
他将心思狠狠的藏在心底深处,略微一触碰也满心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