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延捧着新沏的雨前,热腾腾的水蒸汽扑到了眼睛里,让他的视线有些模糊。
莫延眨眨眼睛,慢慢地啜饮,滚烫的茶顺着舌头、流过喉咙,深入肺腑,心底却依然是沁凉的。
他没有想到,一向懒惰迷糊的师父会第一眼就看出他学过很长时间的《手臂录》。
莫延沉默地盯着杯子里的茶水散发出的氤氲水气,没有说话。
他知道自己应该编个合情合理的“来历”出来——这并不难,他记得以前师父说过有个叫“莫云舒”的师叔在改革开放以后就去了美国,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这边也许也是如此——但是莫延却不想对他撒谎。
于是他只是低头沉默。
“我知道你的来意。”莫云何说,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但是你须将来龙去脉、还有传你武功的人说清楚。”
我的来意?
莫延莫明其妙地抬头看着莫云何,想不出来他怎么能知道自己的来历?
如果师父真的知道他的来意……
莫延顿觉一股寒意顺着背脊窜上来。
“师父师娘,我回来了!”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喊叫,接着一个十七八岁、浓眉大眼的少年就蹿了进来,随往椅子上一扔,提起茶壶对着壶嘴儿就“咕嘟咕嘟”往下灌。
“慢点儿喝,别呛着了。”师娘肖唯皱着眉手里拿着一张纸走出来,莫延偷眼看去,似乎是一份挂了红灯笼的考卷。
肖唯板起脸正要教训考砸了的少年,却看见坐在一边的红发少年,立刻换上了和善慈祥的笑容:“这是谁家的孩子?什么时候来的?”
莫延早在肖唯进门的时候就站了起来,等她问到,便微微鞠躬说:“……我叫伊万斯,刚刚到的。”
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些曾经最亲近的人,干脆含糊过去。
二师兄莫清好奇地凑过来,问:“你得了角膜炎?”
“不,没有。”莫延回答。
“那你在屋子里还戴墨镜干什么?”莫清奇怪地问。
莫延尴尬了一下,全力运起学了半年多的大脑封闭术——莫延在这个时候就不得不感谢魔法了,无论他的意志力有多么坚强,也很难保证在这种时候不露出破绽,但魔法却可以强行将他的情绪隔离——然后摘下了眼镜,不出意外地听到了莫清短促的抽气声。
“太酷了。”莫清赞叹。
莫延勉强笑笑。
银色的眸子,雪色的眼白,忠实地把映射到眼眶中的光芒以更加的璀璨的方式反射回去——就像水晶玻璃惯常做的那样。有时就连莫延自己在照着镜子的时候都忍不住怀疑:这双眼睛究竟是不是属于人类?或者只是用水银和石膏塑造出来的?
但在这种天生冰冷的眸色的帮助下,只要莫延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他的眼神就不会泄漏自己的秘密。在他生气的时候,很少有人能在他的瞪视下坚持十秒钟而不转移视线。
莫云何皱眉看着莫延的眼睛,忽然把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
“怎么了,师父?”莫清奇怪地问。
肖唯拍拍他的脑袋,示意他不要打扰莫云何诊脉。
“你中巴巴多斯毒剂有多长时间?”半晌后莫云何问。
“呃……从很小的时候……”莫延斟酌着回答,“大概有十三年了。”
“怎么解的?”
“是凤凰的眼泪……”
“凤凰?”莫清大叫起来,“真有那种东西?”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你才知道多少?”肖唯忽然揪住莫清的耳朵把他拉出去,“看看你上次才考了几分!今年六月份就要高考了,还整天这么吊儿郎当的……”莫云何盯着莫延,问:“只有凤凰的眼泪?”
莫延诧异地看到莫云何和肖唯听到凤凰一点儿也不奇怪,嘴巴已经自动回答道:“还有千年蛇怪的毒液……当时他的毒牙穿透了我的胳膊……”
“霍格沃兹?”
莫延一听有人这么说,惊得跳了起来,转身看到年轻很多的卫岳和莫林一前一后踏进来。莫衍拉着卫凌娅鬼头鬼脑地跟在他们后面,却被莫琦一个夹在胳膊底下,一个提着后衣领拽了出去。两个小的在此过程中一路大叫大嚷,众人都全当没有听到。
卫岳脸型方正,眼睛略微内陷,鼻挺唇薄。虽然站的笔直,但却有一种隐隐的疲态。
虽然现在卫凌娅还好好的,但是莫延看到卫岳还是有些愧疚兼紧张。然而此时,他更多的注意力还是集中在跟在卫岳身后走进屋子的莫林身上。
莫延已经在中国看到很多意料之外的变化了,但什么也比不上他看到莫林时的惊讶。
他有坚毅深刻的五官,下巴微微内凹,额头有几股头发倔强不屈地翘着,唇线微微上挑,似乎总是带着嘲弄不羁的笑容。虽然现在他看起来胡子拉碴,表情有些抑郁和愤怒,但看过来的眼神依然是骄傲锋锐的。
如果不是那相似的样貌,莫延根本无法把他和记忆中的那个人联系在一起。
还有,卫岳刚刚说了什么?
霍格沃兹?
他们怎么会知道?
莫延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你是霍格沃兹的学生?”卫岳又问了一遍。
“是……是的……”莫延结结巴巴地回答,感觉没有比这更怪异的了。“可是……可是你们怎么会知道……”
“去年在霍格沃兹发现了一条千年蛇怪,而且还有几个学生和一名教授被石化,这在各国政府的档案中还算不上机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