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发现不好,可是话音已经在房间里回荡了。他几乎咬掉自己的舌头,天真地希望哈利没有听见这句话。
可是哈利听见了,他一时也愣住了,这才发现,莫延的脸色白的吓人。
两人凝视着彼此,都不说话了。练习室里只有他们粗重的喘气声,拉斐尔琥珀色的大眼睛瞧瞧这个,又看看那个,缩起脑袋,爪子轻轻拨弄着那只蔫蔫的老鼠。
“我的感觉,”哈利语气软化了些,声音颤抖着,“你不明白……你不知道……”
“不,我想我明白,哈利。”莫延深吸一口气说,为了保持镇定,他的指甲已经深深地陷进了手心里,湿热黏腻的液体涌了出来。
“不,你不明白。”哈利忽然提高了嗓门有力地说,浑身发抖。“你没有像我一样失去父母,在十几年后才知道自己还有个兄弟,而这个兄弟在很多年前就被人杀害了……甚至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
莫延顿时像被人迎面打了一拳一样,俊美的脸瞬间扭曲了一下,哈利说不下去了,但眼神依旧坚定而固执。
“无论如何,”莫延嘶哑地说,心里似乎有一股空洞冰冷的火焰在燃烧。“我不会让你在这种情况下面对摄魂怪——即使是你的亲人,他们……在天堂……也不会允许你这么不顾自己的安全……”
他们对视了几秒钟,两人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自己的表情。
“好……我去问卢平教授——或者邓不利多教授——麦格教授——甚至斯内普教授……”哈利慢慢后退着,最后靠到门上,语气诡异地平静,但眼神却有些疯狂,“至少——至少我要知道,当初那个所谓的‘邪恶之徒’的下场……还有,他们为什么不肯告诉我……这你总不能阻拦,莫延……”
莫延的确不能阻拦,也无法阻拦。他看着哈利猛地转身推开门出去。随着砰地一声门被关上,房间里忽然静的令人心悸。
他坐在垫子上,闭上眼睛,把脸埋进双手里。
拉斐尔从地上飞起来,轻捷地落在莫延肩头,嘴巴发出咔嗒咔嗒的声音,轻轻啄着他的耳朵。
“怎么办,拉斐尔……哈利越来越接近真相了,可我还没有想好要怎么面对……我很怕啊,拉斐尔……”
怕什么呢?
以前他给自己找了很多理由不去相认,比如没有办法解释,没有道理他一个婴儿会知道这些,没有足够的理由说服别人;后来有了十全的把握可以相认,他又以为自己是为了本身的自由,是为了灵魂的独立,为了不被人抓住他的弱点,为了不像斯内普教授一样被一只老狐狸从此利用的彻彻底底,为了将自己的身份隐藏在暗中方便做一些事……他的理由那么充分具体合理,连他自己都被说服了,甚至能因此忽略哈利的痛苦。
但是在刚才,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几乎想给哈利一个【一忘皆空】让他把这些猜测全都忘记——之所以是“几乎不”,因为他及时想到即使让哈利忘记,他很快就会在重新面对摄魂怪的时候想起来。他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
在那一刻,莫延被自己的冲动吓坏了,他看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抗拒和畏怯。
是的,他在害怕。
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名誉、地位、声望、骄傲、同学的称颂和推崇、教授的欣赏和赞许、甚至哈利等人的亲近……都是建立他是莫延·伊万斯的基础上。纵然这些当中有教授可能因为对他的出生的猜测而给予的纵容宽待,但终归是他凭借自己的实力获得的。
准确的说,因为他是莫延,所以他拥有了这一切。
莫延,仅仅只是莫延。
如果人们知道他是休……
毫无疑问,他现在的生活将会土崩瓦解,无论是不是愿意,有没有关系,他都将被迫背上父辈的仇恨和责任,以及因此带来的敌意、仇恨、关心、爱护、期许……人们看到的,将不是“莫延·伊万斯”,而是“大难不死的男孩的弟弟”,“幸存的休·波特”。他们将会以比以前严苛十倍的眼光审视他,探究他,嘲笑他的错误,发现他的愚蠢,批判他的性情——而对他的成绩、他的心情、他的骄傲和尊严,却回以百倍的忽视。
他的思想和灵魂与以前完全相同,但人们却会用截然不同的目光来看待他。
一切的改变,只因为他完全无法决定的一个出生。
虽然一些人,如麦格教授、斯内普教授、卢平教授、韦斯莱一家、多数格兰芬多……会从此给予他更多的善意,还有哈利对他的态度也会比现在对一个“好朋友”的态度要好的多——但是这些人看着他,依然不是“莫延”,而是“休”。
虽然说,休也是他,莫延也是他,但莫延只希望人们对他的爱与恨都是源自自己的灵魂和为人,而不是一个出生。
他不介意为此背负仇恨和敌视,却无法忍受这种改变带来的善意,尤其是可能有的——同情和怜悯。
他不屑!
可是现在,哈利一天天接近真相,他探索的越来越急迫,逼得莫延几乎喘不过气来。莫延差点儿使点手段让哈利不再追究这件事,刚刚他拉门出去的时候莫延的指尖已经触到了魔杖。
难怪我的守护神不是牡鹿,而是一只鹰——说什么最爱的人是哈利——
莫延冷冷地自嘲,内心深处冷冰冰的。
原来我最爱的人,一直都是我自己……
【哈利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