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拎着那只行李箱根本没有什么感觉,一见面就被诺亚抢过去让他觉得有种自己被轻视了的恼火。
况且,就算抛开这层关系不说,自己作为下属帮上司拿东西,天经地义,理所应当,就像初次见面时他从车上接过诺亚的行李一样。
诺亚的手提箱和自己那个差不多大,不过看起来质量确实要好一些。和往常不一样的是,诺亚把自己座驾的雨棚折叠了起来,比起平时那种严严实实封闭的样子,更让费恩觉得诺亚这是打定了主意终于要出去兜兜风而不是死在暗无天日的办公室和文件堆里。在诺亚整理后座杂物,把两个箱子摆整齐的时候,费恩默不作声地走到前面,坐上了驾驶位摸索着系好安全带。这是他第一次开诺亚的车,记得上次坐这辆车还是自己发烧烧得头昏脑涨被他载回来。
天气有些阴沉,厚厚的云层遮蔽着阳光,不是特别理想的状态,但是影响不了即将开始旅程的热情。费恩握住方向盘找了找手感,便听诺亚道:
“小家伙,你确定你来开?”
他转过头,正看到诺亚走近,双手撑在车门上俯瞰着他。费恩点点头:“没问题。”他伸手一指旁边的副驾驶席,“你坐这边儿吧。”
诺亚想了想:“也行。开累了我再跟你换,正好看看你的技术。”他微笑着看着费恩,目光迅速地向下扫了一眼他薄薄的嘴唇,笑意便更加明显了。趁着诺亚从车前绕过去打开副驾驶位的车门时,费恩匆匆咽了一口唾沫。
“别因为我在就紧张。”当费恩显得手足无措时,诺亚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小声道。“好、好的。”费恩试图让自己冷静一下,以这样的状态开车,说不定还没出华沙,就得改道直奔修理厂甚至是医院。他做了几个深呼吸,感觉心脏跳得不那么快了,才伸手转动钥匙点火。
说来也奇怪。明明他在进入青年团的前两年就学会怎么开车了,现在当汽车缓缓发动之时却是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自己的双手在颤抖。也是不知从什么时候以来,第一次希望诺亚不要那么认真地看着自己。
出城之前的路两人都还算熟悉。在四周的景色明显荒凉了许多之后,也因为保罗的地图画得够细致,再加上路牌的帮助,黑色的奔驰轿车顺利地行驶在了郊外的道路上。
比起一直全神贯注,还仍然有些紧张地开着车的费恩来说,诺亚显得悠闲从容得多。他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看着膝盖上摊开的地图,不时给费恩指指路。
有几次他看得出神,下意识地把手伸进上衣口袋里去摸烟。在摸遍了整个空空荡荡的口袋的每一个角落之后,他才会反应过来这次出门之前自己下定了决心,把所有的烟和那支用得很顺手的镀镍打火机一起锁进了起居室柜子里。
他转过头看着费恩认真开车的侧脸,与他在工作中的样子一致,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整整齐齐的金黄色头发从大檐帽下探出一点儿翘起的发梢,漂亮的眼珠像是初冻的冰面一样干净澄澈,里面闪烁着的,是那种很纯粹的认真。
费恩对路面的专注使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正看着他。
他的生命曾因自己的强行介入而改变,令他褪去自卑和伪装出的残暴。但自己又何尝不是因为这个人的出现而改变。
因为他放下曾经离不开的香烟。因为他控制不住情绪终于露出自己的本性。因为他许下很多作为一个极度现实的人从没想过会说出口的、关乎一生的诺言。
当他强制把目光从费恩轮廓近乎完美的侧脸移回地图上时,发现地图上纵横交错的线条比刚才更加清晰,铅笔留下的石墨印子泛起了点点光泽,这让他不禁抬头看向比挡风玻璃更高远的地方。
“天晴了。”费恩一直看着前面的路没有转头,却比他更先一步说出这句话。
“嗯。”诺亚回应得很简单。云层散开露出灿烂的白日,天空也自先前惨淡的灰色染上一层碧蓝。这样的天气让人的心境也更开阔起来,是以诺亚非常喜欢这样的天气,但他更喜欢的是,当阳光破开阴霾的刹那投映在那双眼睛中的小小光斑。
郊外的风光大好,特别是在天气已然转暖的深春,头顶极高极远深蓝静谧的天空一直向下渐渐淡去衔接上平原尽头,阳光照耀下显出茂盛长势的草地郁郁葱葱一望无际,随着微风缓缓摇曳,还有大片的油菜田,没有渐变,金黄与嫩绿一块一块地拼接在一起,像是整幅不吝惜颜料堆砌鲜艳色块的抽象油画。农舍低矮的烟囱上盘旋着袅袅的青烟。
保罗推荐的路果然知道的人不算多,不知道他当年是怎么摸索出来的。在大路上开了有一小会儿之后按照他在地图上所标注的拐点拐进一旁的岔路,这一道上都没怎么看到别的车。代价就是未经修缮的路让诺亚不禁有些心疼自己的车子底盘。
中午的时候两人随意吃了一点带的饼干,共用一个水壶喝了两口水。诺亚坚决要费恩下来两人交换位置,由自己来开今天下午的半程。费恩听到他这么说了时候愣了愣,心里闪过一丝愧疚。他以为尽管自己再小心翼翼,驾驶技术还是被嫌弃了,但这愧疚还没来得及让自己感到太难过,诺亚便已下车绕到驾驶座旁边,弯下身一边把他吻得几乎透不过气,一边非常绅士地帮他打开车门再摸索着解开安全带,顺便从他腹部绕到腰侧绕到屁股摸了一把。
“听话。下来吧,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