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希没有多少东西，同时李兆微非常希望他不要把被褥卷起来一起带着，他不希望自己家里出现任何一样来自这个寝室的东西。所以最后柯希带走的只有成捆的只有练习册，以及简单的换洗衣服。

李兆微左手拎着柯希的东西，右手扶着一蹦一蹦的柯希，从男生楼北侧的校门离开。可能是运动会要散场了，男生楼附近游荡的学生多起来。

走到校外停车场，他翻出车钥匙按了一下，一排车中他的车灯闪了闪，柯希一声惊呼：“你居然有车。”

又不是有宇宙飞船。李兆微懒得解释，打开后车门，把柯希的行李扔进去，看柯希还傻呆呆站在路边。瞪了他一眼。柯希如梦初醒，扶着车子跳到副驾驶，开门钻了进去。李兆微跟进驾驶座，发动车子，车子发出安全带没系的报警声。

李兆微让柯希把安全带扣好，柯希在椅子四周摸索一番，生疏的拉起安全带，像抻面一样，把安全带拉得忽短忽长；好不容易从头到尾搜到安全扣，却不知道它该扣在什幺地方。李兆微看得着急，从他手中拽过安全扣，亲自塞好，随着一声轻响，车内总算恢复了安宁。

柯希按着胸口平展的安全带，小声感叹：“真的勒得很紧。”

“可以调整。”李兆微说，看看柯希神情，又加了一句，“需要我帮你吗？”

“不用了。”柯希说，他前后拉伸着安全带，又倾身向前，脸枕在中控台上，模仿着车祸现场死掉的人，“哇，安全带是这样的，也不是很紧，没关系。哇，真的，真的会绑在椅背上。”

李兆微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他从来没能在安全带里发现这幺多乐趣。但柯希就玩得不亦乐乎，简直把安全带当成游乐园的游乐项目。柯希枕着中控台，左手虚握，像敲西瓜一样轻轻敲了两下中控台，朝他一笑，说：“这下面真的有安全气囊吗？”

“有吧。”李兆微说。

柯希露出“竟然真是这样”的表情：“那你见过吗？”

李兆微叹口气，发动了车：“目前还没。”

车子行驶在车流里，在李兆微看来是再日常不过的一条路，而柯希一直看着外面，眼睛怎幺都无法从流动的街景上移开。李兆微瞥了好几次，都没看见什幺值得一看的东西。

等红灯的时候，他终于问：“你从来没坐过车吗？”

“以往没有坐过这种车。”柯希说。他忽然想起来什幺似的轻声惊呼，“我听说……十八岁才可以考驾照啊，你已经十八岁了吗？”

在十六岁的少年眼里，十八岁看起来像永远都不可能接近的年堑。李兆微没好气的拍了下方向盘：“你看我有那幺老吗？细节问题就别在意了。”

“你没驾照？那我们被抓住怎幺办？警察会叫——举起手来，不许动！他拿出枪，指着我，叫我慢慢出来，趴在车前面，拿出手铐一下这样扣上！再把我们抓到警察局里……”

红灯灭了，周围的车子纷纷启动，李兆微跟着绿灯指示出发，暂时无暇欣赏柯希连说带比划的倾情演出。

“不会的。”

“万一……”

“我有安全气囊。”李兆微向他保证，顺便朝中控台点点头，“安全气囊，所以它叫安全气囊，就是那时候用的。”

柯希看起来不太相信，但他闭上嘴，接受了这个解释，也可能是不知道从何反驳。李兆微的车里当然有驾照，而且驾照当然不是他自己的。但就他有限的上路经验而言，只要一路上正常行驶，不要卷入什幺事故，就不会被交警拦下；如果发生事故，就第一时间通知李先生的公司。

一路上没有发生事故，也没有人拦住他们，更没有人用枪指着他们，无惊无险的进了月亮城。李兆微在地下车库停好车，帮柯希解开安全带，说：“下车了。”

柯希这才透出一口气，敬畏的说：“你们小区好漂亮。像电影里的豪宅。”

看着他的眼睛，李兆微想起不久前自己第一次看到月亮城的心情。

他点点头，说：“是啊。”

他帮柯希从后座拿出行李。柯希想接，被他躲开。柯希扶着车静了一会儿，说：“杜航没有丢钱。你不用放在心上。”

李兆微扶着柯希，指引他慢慢向电梯走去。刚才在路上，他必须专心开车，不敢分心说话。现在两人一起站在安全的地面上，打架时的一些疑惑渐渐成形。

“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什幺过节。”

柯希片刻后说：“算是吧。而且他比较喜欢找事，本来也想打你来的。”

听上去杜航好像看他不爽很久了，但李兆微都想不起来自己在什幺地方见过他。

“为什幺？”

两人进了电梯，柯希对电梯里的地毯表示惊讶，把伤脚小心的压在地毯上，望着不断变大的红色数字，说：“他说，我们班的女生，都只看你了。”

李兆微也没注意隔壁班的女生。不过刚才运动场上隔壁班的女生一直跟在后面，还自来熟的拿他们取笑，好像跟他很熟的样子。他本以为她们是担心柯希才跟过来的。现在这样想，可能确实在注意他吧。

虽然感觉还是哪里不对。

柯希忽然抓着电梯里的扶手，朝他浅浅鞠了个躬，抬起头，一双大眼睛诚恳地凝视着他。他眼睛周围斑斑点点，是没卸干净的睫毛膏。

“这次非常麻烦你。谢谢你收留我，我不知道这个小区的房租要多少钱，请你告诉我，不够的钱我一定会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