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房间,将来他过去看干儿子不想回家了也有个地方落脚,于是花五缺特别嘱咐工匠在大屋里加了一个套间。平时孩子住的地方都绰绰有余,也没人动这房间。所以这间房盖完了便没人住过,但是被褥等物都是全的。
黑皮去拿了草席垫在床上,又去叫刘海准备热水和干净衣物。刘海听说有人溺水被吴宗伦救了,忙端着热水过来,和吴宗伦一起将那人身上湿衣服换了,换上干净衣服,又用被褥盖好。
刘海拿着那人湿了的衣物去洗,刚抖落几下,“啪嗒”一声掉落一个黑色的小牌子,他捡起来回屋递给吴宗伦:“吴大哥,这人身上还有块牌子呢!”
吴宗伦见了那牌子脸色都变了。
刘海忙问缘故。
吴宗伦拿过来又细细看了一遍,见这黑玉牌是极品质料,上面毫无装饰,只在正中刻着一个大字:海。
他是做过钦差的人,在京城时虽然没有特意了解过皇室掌故,一些亲王们的事情还是知道的。前阵子刚刚遇难落水的晋王沈晓海,乃是先帝嫡子,先帝子嗣不多,当年皇后所生的两位嫡子都有御赐的护身玉牌,上面刻了皇子名讳。
这玉牌长什么样,原本吴宗伦也不知道,可是晋王此人喜爱排场,好华服美食,当年还在京城时,自己其实赴过他办的专为新科前三所办的宴会。
席间不但见了晋王,还见了另一位不常出面的宁王。两人的玉牌就挂在腰间,因为太过特殊,想忘记都难!
想到这里,吴宗伦带着侥幸心理端详那人样貌,越看心越凉:
虽然因为受伤毁了部分容貌,可是这人轮廓和完好的半边脸自己确实是认识的,正是晋王!
刚才认不出也不怪他,谁能想到几年前见过的尊贵王爷会变成沙滩上奄奄一息的落水者?
可是刚才干什么要一时心软,救了他?
不说这人是准皇帝燕王的死对头,晋王已被列为叛党,收留他若被发现了便是杀头的罪过。单说他的船队害得胡歌尸骨无存,自己收留他也对不起胡歌。
最讽刺的是,这人现在就住在胡歌给自己准备的房间里!
刘海从来没见过吴宗伦脸上出现过那么阴沉的神色,他有些害怕地拉了拉吴宗伦的衣袖:“吴大哥,出了什么事?这牌子怎么了?你……怎么了?”
吴宗伦勉强笑了笑:“这牌子上的大概是他的名字,给我收着吧。待他醒了我还给他。”
刘海疑惑:“你有事瞒着我。”
吴宗伦神色平静:“看这人穿着不像平常人,我是有点担心又惹出什么事情来,等他醒了,还是早点让他走吧。”
刘海点头:“等他醒了,我来问问他住在哪里。”说完又笑了:“吴大哥,救人是好事,你也别太过小心了。”
吴宗伦见刘海不追问了,松了口气。
给晋王把脉,见他脉相平稳,只是还有高烧,便开了方子。又特地把黑皮叫过来嘱咐一遍,不可对外透露救了此人的事情。
这才满腹心事地去镇上买药去了。
回来时,晋王高烧烧得浑身颤抖。忙又把脉,才发觉他溺水之外恐怕还受了不轻的外伤,忙把药熬上了。
他熬了一半,望着袅袅升起的白雾发呆:自己干什么巴巴地跑去买药?若是这人因为高烧熬不过今晚挂了,便是天命如此,怪不得别人。
晋王本就是应该死了的人,若是他活了过来,不说连累自己家人,单是燕王那里,就又有了兴兵的理由,到时天下干戈又起,生灵涂炭。
怎么看,这位晋王也不该活着。
可是他虽然将利弊都想得十分透彻了,却实在抵不过良心二字。
若是当时没有看到也就罢了,既然看到,又救了,便再也无法推脱。
他虽然不算什么英雄侠士,到底也是读过圣贤书,受过皇恩的人,单是为了先帝的赏识之恩,自己也做不到对他的亲儿子见死不救。
就当是报恩吧,心乱如麻的吴宗伦不断说服自己。手上一刻不停忙着熬药。
刘海忙完了孩子的晚饭,又伺候于氏洗漱上床了,也跑来帮忙。
海边长大的人都清楚,积极救治遭了海难的人从来就是一种风俗。之前吴宗伦做县官时,有了这类落水的人,都是送到镇上一处医馆统一救治,县衙里会有专门的一笔费用付给医馆。
刘海看着面容潮红的那人,心道:现在虽然没有了这种好事,可是有前县令大人亲自给你熬药治病啊。
吴宗伦在外头煎药煎到一半,突然听到屋里的刘海发出一声惊叫。他心里一凉,暗骂自己糊涂,为人好大喜功从不将人命放在心上的晋王不亚于洪水猛兽,他不过是暂时昏迷罢了,醒来是迟早的事,怎么能让一点武功也不会的刘海留在里面照顾他?
冲进去时,心放下一半,只见晋王双目圆睁,紧紧地裹住自己身上的被子,刘海却安然无事。
“没事没事吴大哥,他大概是被我吓着了。”
原来刘海见晋王昏睡中流了不少汗,想帮他换身干净衣服,不料晋王中途竟然醒了,两人都被对方吓了一跳。
“海儿,你去忙你的吧,我来看着他。”晋王已经醒了,吴宗伦哪敢让刘海跟他独处?
谁知他走近了些,晋王嗷地一嗓子扑向刘海,吴宗伦急了,恨不得一拳打晕他,刘海却阻止他。
吴宗伦上前去拉,晋王裹着被子躲到刘海后面,他虽然会武功,奈何晋王轻功更好,躲闪腾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