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苏,苏嘉丽。”
她是得矜持,因为她老子是苏荣添。
苏荣添——何许人也?大人物!这苏荣添今年五十多岁,是这天津卫里有名的一位大豪绅,名下不但有产业无数,而且和地方军阀还有高官也颇有往来,新近又兼了一个商会会长的头衔,一时间风头无两,“独领风骚”。
这个阿闻!什么人家的姑娘不好睡,偏偏要睡他苏某人的闺女千金?周慈哭笑不得,也不知道是该骂还是该夸——夸儿子有本事,居然能拐走苏荣添的女儿!
苏嘉丽也是个从小被话本熏陶着长大的,出落成一号“佳丽”,总盼望有朝一日白马王子从天而降,带她上马,“一骑绝尘”。
李少闻此人,生得猿臂蜂腰,剑眉星目,天生适宜穿西装,正经打扮起来,一时俊俏得不能言,顶顶是个“白马王子”,再加上其富有传奇色彩的“出身”,颇有一点“浪子”的味道了,他又有个开道馆的干爹,身家不薄,加之一身好拳脚,能文能武,苏嘉丽简直不敢相信世间有这等奇男子,晕陶陶地捧着脸——是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三见委身了!
周慈心烦之余,也是笃定下来——不日苏家肯定会上门来讨个“说法”。
他想了想——单是想,想完就罢,这时抓起筷子,周慈埋头,扒两扒白饭,还不忘一脸慈爱地招呼干儿媳妇:“吃,大家吃饭。”
他是颇有长辈风范,老成之至,然而一张面皮太嫩,俊泱泱的,猛然一笑,还有点“招桃花”,李太太吃饭之余,心里着实嘀咕了一下:“干爹……可真水灵呀!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不怪少闻俊俏——干爹更俊俏!”
俊俏干爹过了几天的悠闲时光,然后,在这一天下午,苏家差人送来了一份请贴,说是大排筵席,要宴请各方名士权贵,在利顺德,明晚,苏李联姻。
周慈手里捏着这一份烫金名贴,像是接了个烫手山芋,接也不是、扔也不是,心里委实纳闷:怎地?阿闻好本事——不仅搞定人家女儿,难道在这几天之内,就搞定了人家爸爸啦?
大客厅里,周慈拎着一瓶烈酒摇两摇,一面豪饮两口,一面摇了李家的电话,电话里阿闻不等干爹开口,就自己劈哩叭啦地说开了:“干爹,我正要跟您说呢,嘉丽跟她爸爸说好了,苏先生也接受了我这个上门女婿,名分就这么定了,等明天过后,再挑个好日子,我正经下一次聘,走个过场——干爹您来呀,您可是我唯一的亲人——不来不成!”
他唯一的亲人,干爹,周慈,这几年来深居简出,养尊处优,轻易不出门。大好的青春年华,都大把浪掷在周公馆的一座练武场里,“虚度岁月”。
十六听说大哥哥明天要出门一趟,今天晚上早早就把一套体面的衣裳收拾出来,十六很兴奋——他还是个孩子心性,围着大哥哥团团转:“大哥哥,少闻哥哥这是要——成亲啦!”
大哥哥很和蔼,效仿对方的语气,声音平和极了:“这是要成亲啦!”
周慈想,当初瘦皮猴似的小家伙,今天却要当人家丈夫了——当真光阴如梭哟!
他本人今年三十而立,“立业”是不需讲了——光吃祖产就能吃到下辈子去,倒是该“成家”了,不过本人没有这个打算,那他人——诸如师兄弟之流,也不好嚼这个话头,毕竟是“大师兄”嘛,大师兄的打算……唉,不好说,大师兄一个人顶好,那就一个人。
第二天,秋高气爽,正是一个诸事皆宜的好日子。
在傍晚时分,周慈打扮完毕,他是一身利落的西装装扮——他这个练武人的身材,那是没得说,天生的衣架子,本质上生得美好,一套上华衣美服,那真是“锦上添花”,英气逼人,俊秀之至,十六看着大哥哥都看呆了,觉得大哥哥顶好一个人,往日里就是不修边幅——可惜了!
——可惜他不能尽饱眼福,所以有一日看一日吧!
十六提着一个轻便的小皮箱子,这时跟在大哥哥的屁股后头,三步并作两步,十六追上大哥哥,喘着粗气问:“大哥哥,咱们要不要带俩保镖……呀?”
大哥哥眼皮都不抬一下,跨着大步走,这时闻言,周慈一脸轻描淡写:“不用,大哥哥有手有脚。”
是了是了,十六一拍脑袋瓜子,恍然大悟:大哥哥就是腿上功夫厉害呢!
他一溜烟似地钻进汽车的驾驶座上,这个时候,他又兼着一个汽车夫来当了。
十六对大哥哥那是十二万分的死心塌地,恨不得活成大哥哥的一条手臂,“如臂使指”。
大哥哥很尊重十六的意愿,他不想做人,那就由他去。
利顺德这一晚大是热闹,二楼全部开辟出来,权充宴会厅,大排筵席,与会中人个个穿红戴绿,异常喜庆,露面的来宾们清一色达官贵人,也有半数是社会新贵和贤达,总之“苏荣添”三个字的名头一摆出来,那就是“大佬”的辈分,赏光赏脸,都有人赏。
苏大佬,苏荣添,一身光亮的长袍马褂,鼻梁上架着一副墨晶眼镜——像是个摆设,平添几分斯文气质,这时当厅而立,笑微微的,男人拱手面向四方来客,豪爽之至:“请,里面请,大家里面请……”
今晚的主角之一,新郎倌,李少闻女婿,这时略退岳父身后两步,也是一脸好笑容,容光焕发,伊西装笔挺,头发悉数用雪花膏抹到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一对修长的眉毛直掠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