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伯这是掰碎了说给小少爷听。
小少爷一边听着,一边看小胖子喝茶,觉得他乖巧的样子颇为有趣。
喝过第三巡,这壶茶便不可品了。茶童过来收拾了去,他们多是会抖壶喝上第四巡、第五巡的。梅伯给小少爷喝的是今年春茶出的极品佛手,他们哪怕是再喝几巡也能有滋有味咂摸上几天。
“贫僧今日来有个不情之请,”明和这野寺山僧平日里很是放达,此时却正经起来,“山寺只贫僧与清安二人,贫僧除了早课晚课,还有许多作务要忙,没有足够时间教导清安……”
白梓生看了眼清安,小胖子正茫然无措盯着师父。
“望小施主得空的时候能教导清安习字。”明和对白梓生一礼。
清安的脸涨红了:“师父,我自己能……咳,能练!”说着还把自己噎呛了。
白梓生偷笑。
和尚笑呵呵:“可要我把你的描红拿出来给大伙儿瞧瞧?”
小胖子的脸像个红柿子,呐呐道:“不要……”
白梓生可想揉揉他的小红脸,又忍住了,万分热情地说:“已然忙过春茶,清安随时能来!不必带笔墨纸砚,用我的就成。”
忙过春茶……梅伯望着头上的松枝,少爷你除了在林间春眠还忙什么了?
清安看看大和尚又看看小哥哥,悄悄抚抚小胸口,不要带上自己的描红本子真是太好了。
白梓生六岁启蒙,也是正正经经从《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和“四书”学过来的。但他不喜读书,又生在富商之家,老太太便拍板让他将来到铺子里去,“四书”学过就罢,“五经”不用读了。于是全家对于读书出头的期望,就落在白梓生那个喜身上了。白梓生家里三个亲兄弟感情很好,但他时常觉得自己与大哥最为相像。只因他们都是惫懒人,他自己是不耐烦读书,他大哥是不耐烦庶务,只有二哥没心没肺走南闯北。
清安今年九岁,启蒙倒也不算很晚,白梓生是有底气教他习字的。白小少爷的一手字是白大少爷盯着练出来的,稚嫩端整的台阁体,不求个性使然,但求清晰工整。
清安每日下午到茶园来习字,白梓生很是耐着心慢慢教他。从扶手润字再到描红,顺便把自己那点熟背“三百千”的本事都拿出来了。白梓生在家里是老幺,把一腔爱护幼崽之情都倾注到小胖子身上。教过润字后,他就喜欢从背后揽着清安,小孩儿抱起来软绵绵。
清安是个好学生,安静不作怪,一点就透。但是他也是个惫懒人,手臂酸了就眼巴巴看着小哥哥,也不说话,直到白梓生心软让他休息为止。
白梓生喜欢逗他:“不急呀,你之前究竟把描红写成什么样子了?”
小胖子摇摇头,不说。小少爷问得多了,他就笑。
终于有天,在萝菔粿的诱惑下,小胖子说了实话:“习字无趣,我画了一只放生池里的龟仙爷爷。”
唔,龟仙爷爷——大王八。
05.度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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