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杏林从他那神情中看出一丝嫌恶。
也是,他们两个独自相处也算长了,穆杏林怎么可能不知道傅青岩洁癖那毛病,现在他还能坐着忍着这四面八方的汗臭脂粉气,就是已经在控制自己了。
穆杏林把茶杯放到矮桌上,继续给自己扇风透透气。
四周娇笑不绝于耳,莺莺燕燕无数,环肥燕瘦皆有,动静俱是像百花争艳。来往的客人也是多的惊人,他们都很正常地融入了这个环境,被人迎进,被人接上楼,被人送出。与女子调笑的调笑,交杯换盏的交杯换盏。
穆杏林跟傅青岩应该是这楼中最突兀的存在。他俩一没让女子近身,二坐得端正像是在等人,三……长相太好。
于热闹中,他们静得像另一个世界,只偶尔稍微动上一动。他们两者气质不同,一人像权贵但不庸俗,一人像君子但不迂腐,都有着自己特殊的魅力。
这第三点是引得无数女子偷偷去瞧,虽是身在他人身边怀里,却总是瞧上一眼。她们知道自己的身份,但怎么都控制不了多想一些,做上如书中佳话的美梦。
穆杏林忽的将视线转到楼上,嘴角也浮出了笑意。
那里一个美艳的女人正婀娜地走下来,举手投足风韵自成,衣着明艳衬得人都年轻起来,但不改那面容、气质上的成熟的妩媚。
女人与穆杏林的视线相撞,眸中如水光流动,最后变为更加妩媚的笑容,提裙往这走来。
“两位客人还在这呢。”她看了一眼旁边的傅青岩,挑了美眸面对穆杏林。旁边那个太危险,跟他说话简直在挑战谁能比谁更了解对方。
而面前这个笑着的,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风雅君子样,但是隐隐之中,还是让她敏感地发现一丝违和。不过比起另一人,这人至少面上是好相处的吧。
念头只是一瞬,女人继续道,“两位若是不肯走,那我找些楼中最有名的姑娘来吧。两位客人这般俊美,我那些姑娘们肯定争着来。”
穆杏林唇角笑意不减,这点笑意仿佛带来了一丝凉意,像轻轻的一袖子就拂开了旁边的氛围,隔开两个世界来。
那边浓墨艳彩,这边淡然如水。
“老板无需这般,先前也跟老板说过我们来的原因。明人不说暗话,我就把话说白了。刑搂是瞧不起我们还是别的意思,为何不接我们的委托?”
女人表情有一瞬的不自然,但很快就转成了更加娇艳的笑容,“客人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大懂呢。什么刑搂星楼的,这人是不是找错了地方?”
旁边傅青岩慢条斯理地站起来,站到穆杏林身前,挑唇道,“老板若是有为难之处,只管明说就是。做不成这次的买卖,不是还有下次?难道下一次依旧还是要把我们推出门去?”
不知道是有意无意,傅青岩站的位置,正好挡住了穆杏林跟这青楼老板娘之间的视线。
身后穆杏林拿起刚才的茶杯,揭开盖子抿了一口润润喉。
应该是他的错觉吧。这花楼主事人看他的眼神,怎么跟厉青一样。
不过厉青是带点迷惘,眼神中不由自主透露出对这种感情的不确信,就像大力蒙上被子不管谁就靠到旁边人身上的感觉。
而这个女人,是很自信的,也十分理智的。她的眼神中,除了挑逗还是挑逗。
作者有话要说:
☆、破军(三)
妩月在花楼待了将近五个年头,最初开始,她因为弟弟的原因才会拼死想要进刑搂,她抢不回弟弟,只能跟着他来到这里。可如今,他的尸首在何方也不清楚了。
她为了能留下来,肆意妄言一通。可那个人没有生气,也没有置之一笑,反而问她,她拿什么留下来。
年头有些久了,记不太清原话。但能确定的是,她好像回答的,是给她什么她都会做好来证明自己。
那个人就把禹州这边的刑搂分舵接头交给了她,并且派人来教授她武功。她一边学着,一边表现着,五年里没有出半点差错。只是有时候在想,自己是不是踩了一滩污泥,刚有点反抗的想法,却没想到脚下的不是污泥,而是是沼泽,于是越陷越深。
她自诩着分类,这花楼里的人是分为两种,一种是她这样清醒的人,另一种就是那些真正身陷青楼的女人。
别觉得她可怜,这五年来,她顾好了两面,客人来她就让他满意地出去再来,委托人来了,她也能摆出一副能震慑住人的样子来。
她见过太多仪表堂堂,但其实是猪猪狗狗的男人。而现在,这个人,太不一样。
站在面前这个男人的身边,只能更显得他像盛在琉璃盏中的水,浅透清澈。他身上有种特殊的气质,就好像来自于一个百年传承的古老家族,所以他自小受熏陶,沉淀着无法言表的风华雅致。
这种人,对她来说,太可贵了。
她就是做不到这种干净的人,所以才想得到这种人。
“瞧这位客人说的。我怎么会把生意往外推呢,只是实在不知道刑搂是什么。我呢,见识也小,是真的不知道。不过若两位是来找乐子的,我当然欢迎,这种我做惯的买卖,我是不可能将两位拒之门外的。”
这话说的跟真的似的。穆杏林把茶杯放回去,支着下巴听着傅青岩回答,视线停在他笔直的背影上。
“我已经听明白了。老板就是不想做我们的生意。既然这样,我们也就不在这边耽误时间了。”
傅青岩这样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