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时一路上闲看沿途风景之余,才想起来问道:“宁儿你不会游水,倒是如何回来的?”
宋宁闻言揉了揉仍有些发疼的脑门,大声叹气:“想想便觉可怕,我竟能一跃数丈……果然你一生气,我便连命也不顾了,哪知你竟还拿榻子砸我……”
“我早便说了,根本不知道窗下还有根木棍撑着!”慕容时涨红了脸,扭红大声叫着,丝毫不见半点帝皇之尊。
宋宁闷笑不止之余,将下巴搁到他肩上:“是,是,是为夫说错了。那只是借你肩头靠靠,歇歇这过沉的脑袋总不打紧吧?”
“你不曾好生睡觉么?”慕容时这才惊觉自己失态,左右看过发觉四下并无旁人,终是老实下来。
宋宁半睁着双眼,叹了口气。
他何曾不想好生睡觉,偏生一双眼睛像是生了根一般,他足盯着慕容时看了半晚上都不曾睡着!
“昨日你说了那些,我便一直在想你是如何撑过这些事情。我当年虽是一般年幼,虽是丧国之痛,却还有贴身的人照顾到十来岁。可你不单自保,还得顾着肃恭……”他说着便声音渐小,马儿速度亦慢了些,竟是靠在慕容时肩上睡着了。
慕容时眨了眨眼,顺手将马缰拉到自己手上,又空出一只手将身后宋宁反手搂住,唯恐他掉下去。马儿缓缓前进了数丈,他看到前面熟悉的水潭,便立即停了下来,将宋宁抱下马去,一路走到从前与郭逸分道而往的那处,靠着大树坐了下来,亦是闭上双目睡了过去。
他也不曾睡好,许是因着白日里说了那些,晚上便恶梦连连。一时梦见师傅说他不孝顺,一时梦见肃恭怪他贪心与自己抢师傅,一时又梦到宋宁要走,还说是赵尘唤他同去,说赵尘其实真的很喜欢他。甚至连往日里总是摇着折扇敲他脑袋、又时常关照他的慕容临,亦在梦中说他不该将一堆事丢给自己便跑了没影,显得怒气十足。
好容易自梦里醒了过来,慕容时一眼便见宋宁头上那个大疱像是消了些,已几近不可现了。他这才安下心来,又与宋宁调侃几句,便催着他赶路也好早日到下个城镇备些冬衣免得走近天山时受了寒气。故此他不曾留意,宋宁几乎没睡觉。
等他抱着宋宁睡够了,又一次睁开眼时,虽不曾做什么梦,却仍是不怎么高兴。
宋宁不知何时醒了,正独自坐在水潭边不知做些什么。
“你不知道天冷了么?竟放我一人在树下靠着,亏我怕你着凉了,抱得死紧,你竟还是溜了。”慕容时走近了才发现宋宁在杀鱼,但抱怨仍是毫不遗漏的说了出来。
宋宁笑了笑,皱紧了鼻子道:“我只是饿醒了才赶着抓些鱼罢了。快走开些,虽说鱼要好些,但血腥味也重,你不曾弄过这些,定会闻着难受。”
“你不是、不会游水么,如何能下潭抓鱼?”慕容时依言退了几步,凤目却眯了起来,又一次认真将宋宁上上下下打量了几次,确认眼前这人确是自己皇夫没错,心中却打了个突:昨日也是,隔了几十丈,竟能从湖中心弃船跃回山庄里去……莫非他哄我?为什么?
宋宁三两下处理了鱼,走到一边生起火来架上竹枝烤着,又走回潭边洗净了手脸,这才转头发觉慕容时神色不对。
“你怎么了?莫非是在怀疑我哄你说不会游水是假的?不如,我这便跳进去试试?”宋宁笑嘻嘻的说着,弯腰捡起放在一边的长剑,收回鞘里,又坐到石头上伸出脚来,慕容时才看到,他根本没穿鞋袜!
他一边穿,一边道:“我怕饿,自幼便是饿了就睡不着觉。许是小时候饿多了,长大以后,我已学会在各种环境中找吃的。方才我也只不过淌了几步,便以剑作叉抓了那几条鱼上来。至于昨日,我是真急了,才什么都不顾,闭上双眼跳了出去……肃谨,我知你疑心太重是因着从前宫中无人可信,但你若反复下去,只怕我也、也将有生气的时候。”
“谁没个生气的时候?”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插了进来,打断了慕容时的思绪,也教宋宁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两人一道转头,篝火旁不知几时已坐着个人,正在转动架子上的烤鱼,他身边还有一个,亦是笑眯眯的一身白袍,显得十分开心的样子。
竟是慕容厉在烤鱼,郭逸在一边看着!
慕容时张大了嘴,随既便冲了上去:“师傅、肃恭!你们不是四处去玩了么?”
“是啊,但皇兄已说了一月之期,肃恭亦是军中首领,又怎能跑远了?”慕容厉头也不抬的说着,专心烤鱼,只时不时问道:“懿轩,这样还过得去么?比你烤的虽是差远了,却也还能吃,不应会再如上次那般中毒了罢。”
郭逸抬手又在他脑门上弹了一记,笑着点点头,抬眼望着宋宁道:“皇夫辛苦了。想必陛下一路上生活无法自理吧?”
“若是少误会些,倒也还好。”宋宁摇摇头,穿好鞋袜跳了下来,走到慕容时身边看他一眼,撇嘴道:“人家是天子,生活起居不会打理,也是理所应当。只不过丞相又怎会来此?”
这时慕容厉叫道:“好了,皇兄,你们快吃。我与懿轩一路上已吃饱了,方才在林中便听着皇兄说话,懿轩还说定是你们,我有些不敢信,便跑了过来。哪知你二人只顾着讲话,连鱼也不管了。”
郭逸抿着唇笑了笑,示意他们快些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