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厉只听到郭逸说:“我自是知晓你此番作为乃是为着我父子二人着想,但你可曾想过,如此挥霍大方,究竟会引起多少人注意?你昨日所花费的银子,又能救济多少穷苦人家?”
慕容厉抿抿嘴,支吾着应是:“师傅,这些道理厉儿都明白,但厉儿只想小师弟与师傅都能过得好些。何况,”他努力的将下巴抬起来一些,双目望向郭逸那白晳的侧脸:“何况师傅乃是当朝太傅,只这些吃穿用度,还不够厉儿平日里一餐吃食的材料费用……”
“住嘴!”郭逸气得脸都红了,手也扬起来,险些一巴掌扇到慕容厉脸上,却还是生生顿住:“你可知,若朝中个个都如你这般大方,越国纵然并无内忧外患,亦迟早会因国库亏空民愤四起而亡?”
说着,他目光又渐放缓,手也慢慢收回来,慢慢道:“当年我与先帝同行,游遍越国每个角落,俱是以江湖之人的习惯要求自己,并无半点浪费。平素里吃穿住行,均都与一般老百姓无二。如今,先不谈你自己,只说适儿身体幼弱了些,便如此铺张浪费,若是他日适儿长大后偶发病痛,你要他如何自处,又要他如何款待自身?”
慕容厉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目光中却仍是有些不太甘心。
“再看他今早所为,”郭逸见他那样,叹口气继续道:“随口一句便将两个四肢健全、完全可自力更生的人变成了暴发户一般的心思。那两匹马落入那俩人手上,应该是会立即卖掉换作银钱,若是有些孝心会考虑的,会自己带回家中孝顺父母倒也还好,但若是稍有些玩心的,便会认为是天降横财,肆意挥霍,从此越发的不成器,连小厮随从也做不惯了。但这番举动,他自己心中完全不明白会引起何种后果,他倒只是凭着一时之气,想要引我出去让你起来,便如此做了。我亦不好去说给他听这些道理,也不想过早的教他明白太多事故,但这般下去,他那性子,便会越发的难以相处,越发的不知节俭了。”
第十七回
慕容厉这才算是彻底明白自己错在何处,明白师傅为何不管他手脚,直接将他丢到床上去了。
若换了旁的脾气再大些的师傅,慕容厉只怕还得再挨上一顿板子还不一定算完吧。
但郭逸只说到此处,便看着了慕容厉眼中的悔意。他亦不再说下去,抬手将慕容厉手脚弄好,又教他不要动弹,亲自为他混身上下推拿了一会,直到麻木感彻底消散掉,才又将他小心的扶起来,询问是否还有何处不舒服。
见慕容厉并无不妥,郭逸便又将他扶回床上躺着,扔下一句“好生睡一觉,明日再走”便出去了。
只留个悔青了肠子的慕容厉独自在床上辗转许久,才迷糊睡去。
慕容厉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凌晨天将亮了才醒,他醒来时只见郭逸又像初次住店一般躺在自己身边,便又红着脸悄悄看了一会,才小心的爬起来,下到客栈后院中练功去了。
他并不知晓这一天里郭逸对郭适说了些什么,如何寻回了那两匹马儿,又如何安排了亲卫等人去找到那两名应是雇回来的男子,好生安置了他们一份合适的工作。
他只知道白日里再出发时,自己那一队亲卫们看着郭逸的眼神已只有倾慕,再无半点怀疑了。
而郭逸亦与平时一般骑着马和他并肩而行,那两匹马居然也不知如何牵了回来,套在新的马车上,拉着一堆行李,郭适则是坐在车前充作了赶车的。
自此,郭逸一行人的日程安排、添购衣物等事宜,慕容厉再不敢随便作主,凡事不明白就会小心问询,倒也一路相安无事。
至于那郭适,早先几天确是十分开心,一路上兴奋的驾着车。可过不了多久,便会无聊的四处乱望,若不是那两匹马儿亦颇有些灵性,只怕是早就要将马车赶到泥潭里去了。
为此,郭逸又特地拉着郭适进马车里长谈了一番,还请慕容厉代为驾车。
父子俩人说话声音都很小,就连坐在车辕上的慕容厉也并未听得清楚。
可郭适再出来时,却已不会再四下乱看,直至他日后都是凡事认认真真,心无旁骛。
这一日,一行人路遇大雨,又正处于山林之中,倾刻间电闪雷鸣,将他们淋了个狼狈不堪。
郭逸命郭适将所有食物全都包好放于马车内部,又请所有亲卫与郭适一并躲到马车为中心搭起的雨棚之下,自己则冒着雨与慕容厉分头出去寻了好久,才找到一处破庙,趁着雨势渐小迁至其中,烤起火煮饭更衣起来。
好容易收拾停当,各人都已睡熟,郭适更是早睡得不知身在何处。就连慕容厉都有些睁不开眼睛了,郭逸却显得有些彷徨,独自一人冒着小雨奔了出去。
慕容厉追到破庙门口,正在四处观望,却听到头顶上传来郭逸的声音:“莫要再寻了,为师独自呆一会便好。”
声音里,却是带着些哽咽的。
听得那慕容厉心中一颤一颤,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何事,可以令他的师傅大人如此失态。他失声问道:“师傅,可是淋雨风寒了?还是回庙里吧,不要生病了,令小师弟与徒儿心中担忧。”
可郭逸却仍是坚持,硬要他回庙中呆着,不许跟着出来。慕容厉倔劲上来,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