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特,接下来想去哪里?”
在经过一年的日晒雨淋之后,皮肤已经晒成了健康的古铜色的少女抱着几个水果从已经有些泛黄的帐篷里钻了出来。不远处,一辆巨大的黑黄色越野车停在绿洲的草地上。
金黄色的沙漠之中,细碎的沙粒在傍晚的夕阳下折射着金红色的光芒,那火红的夕阳从一望无际的金色地平线上照过来,落在坐在绿洲湖水边的少年脸上,将他的脸照得红彤彤的。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晒黑了不少,也比以前瘦了许多,但是精神却是很好,除了偶尔会睡很久以及身体比常人虚弱之外,看起来似乎与正常人无异。
“多吃点水果,就剩下这几个了。”
将手中已经干瘪的水果递给缪特,塔纱一边眺望着远方的火烧云。
“不跟着出来走一趟还真不知道,好看的地方这么多。”
她感叹到,又期待地问缪特。
“下一站去哪里?”
“嗯……我还没想好……”
“慢慢想,不着急。”
塔纱说,她看着精神很好的缪特,心情也很好。
那个庸医说缪特只剩下一年多好活,现在已经一年又三个月了,缪特虽然身体虚弱了点,隔三差五会发点烧什么的,但是现在看起来依然很好啊,那个医生肯定是在危言耸听。
她这么开心地想着,看着缪特吃完了那个水果,就摸了摸他的额头。
嗯,今天不热,不过有点凉。
“晚上很冷,缪特,进帐篷吧。”
缪特抬头看她,看着她的笑脸,也露出一个笑容来。
“塔纱姐。”他笑着说, “这一年多来,照顾我一定很辛苦吧?”
“说得什么话,你可是我弟!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而且我也一起玩得很开心啊。”
“……是吗,那就好。”
缪特说着,站起身来,他扬起头向着远方看去。
干燥的风从金色的沙漠中吹了过来,掠过少年柔软的发。
塔纱看着站着的少年,火红的夕阳照得少年的侧颊发红,像是有一簇火在他脸上灼烧着一般,不知为何让塔纱看得有些心惊。
“塔纱姐。”
“什么?”
“我也很开心。”
眺望着那金色地平线上的火红,被映红了脸的少年轻声说。
…………
病魔来势汹汹,刚从沙漠回到城市里,前一秒看着还很健康的少年骤然倒下,再一次被送入急症病房。
塔纱站在抢救室外面,想着前一天晚上缪特说的那句话,还有对她的那个微笑,只觉得心惊肉跳。
那孩子……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大限将至,才说出那种话来?
“抱歉,我们尽力了。”
少年躺在白得渗人的病床上,闭着眼,床边监测着生命迹象的仪器屏幕上的波浪已经消失。
他安静地躺着,安详神色看起来只是在沉睡一般。
“……别走。”
在怔怔地看着那安详的睡颜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了耳边悲恸的喊声。
“求你了!……别走,别丢下我!”
她看到缪特的母亲俯在床边,哭泣着呼唤着自己的孩子的名字。
“不要离开我,求你……”
女人的哭声中写满了绝望。
“别走……别丢下我们!”
塔纱猛地睁大了眼,她看见那床边的仪器屏幕上的波纹再一次跳动起来。
她看见床上的少年的眼睁开了极轻的一道缝隙。
那仿佛是奇迹,前一秒已经被医生宣告死亡的少年睁开了眼,对着她们微笑。
别哭,妈妈。
别难过,爸爸,塔纱。
我哪里都不去,我不会离开你们。
她看见少年用目光这样告诉着她们,她慢慢地跪在地上,发软的脚已经撑不住她的身体。
他回来了。
突如其来,她泪流满面,她控制不住自己鼻尖的酸楚。
…………
如果这是童话,如果这是故事,那么到了这里,或许就是一个完美的结局,一个让人感慨的大团圆结局。
可是现实是残酷的,撑过了那一刻的死亡,不代表身体的痊愈。
缪特的身体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下去,她眼睁睁地那个曾经能在草地上尽情奔跑欢笑的孩子孱弱下去,她看着那曾经健康的肤色变得苍白,她看着那孩子的四肢变得纤细得像是轻轻一触就会折断。
两年,医生每次都说撑不过这个月,可是缪特撑过了两年。
她知道让缪特撑下来的原因是什么。
这孩子爱着他的父母,比任何人都要爱。
【别哭,爸爸妈妈,我不走,我哪里都不去。】
只为这一句话。
缪特是懂事的,他从不曾在他的父母面前露出痛苦的表情,哪怕脸色苍白得可怕,他也永远用明亮的笑容迎接着他的亲人和好友。
……可是她曾经看见过他蜷缩成一团疼得冷汗直冒浑身都在颤抖的模样。
她想,她永远无法体会这孩子所承受着的是怎样的痛苦。
那一天晚上,她抱着在她怀中疼得发抖的少年,心疼地要命,可是她什么都做不到。
医生说少年的身体已经衰败到了极点,到了现在还活着,已经是一个奇迹。
或许每一次呼吸,或许每一次吞咽,对他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有时候,她坐在床边,看着那孩子细得可怕的手臂,那手臂上的肌肤没有一处完好,处处都是青紫色,大大小小的针孔几乎遍布在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