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要离开我？”

“才短短的一个星期而已，不是么，你若是信任不了我，还是那句话，随便你，但你不放人，我也不会跟你一起回日本，死也不会。”

“别说死，”九条英的神色变得有些仓惶，“不会死，你再也不会死了，你去和你朋友道别吧，回来后我放人，然后回日本，一定要一起回日本。”

萧艾望了九条英一眼：“谢谢你。”

……

回来时，九条英站在门口，一身白色军装，手持长剑，清容玉面，眉心的美人痣似乎红透进了骨子里，脸上还有条刺眼的伤疤。

“你迟到了两天。”九条英露出质问的语气。

“不好意思，地方有点远。”

“我两天前已经把人放了，”九条英道，“放了也没关系，楚军想东山再起已经不可能了，现在整个中国，是汉军，不，是日军的天下。”

“无所谓了，我先去休息一下，什么时候回日本，通知我一声。”

来到房门口，萧艾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敲了敲隔壁的房门。

“还想拜托你件事，”萧艾注视周楪，“可以吗。”

“可以。”周楪点头，没有丝毫犹豫。

“跟章腾啸解除合作关系，让他滚回他的英租借，好好跟着邺宗堂混，然后在浙江找个土匪，给他点好处，让他加官进爵，最后再让章腾啸跟邺家的讲，他已经找到了多年来偷劫货物的罪魁祸首。”萧艾道，“至于找哪个土匪，我给你几个名单，你随便选择一个。”

这便是他曾经想跟章腾啸商量的两全其美的办法。

找个替罪羊。

他章腾啸依然还可以是邺天爵亲切喊着的“章叔叔”。

曾经在明月府时，邺天爵曾对他讲了这么一句话——我只是一瞬间不太敢去想，会不会是我身边的人，不好接受。

他明白被身边人背叛的感受。

“好的，”周楪回答，“交给我就好。”

“谢谢你。”萧艾微笑，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却不知，这个微笑，能让身后的人回味很久。

周楪还清楚地记得，他刚刚把井上英复活时的情景。

那个时候，他还叫苏冽。

井上英听苏冽讲了这个不可思议的实验后，用了一句中国古文来感叹：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之与，不知周也。

自己源源不断地把自己传承下去，究竟是原来的自己变成了现在的自己，还是现在的自己就是不隶属于任何个体的自己。

庄子梦中幻化为栩栩如生的蝴蝶，忘记了自己原来是人，醒来后才发现自己仍然是庄子，究竟是庄子梦中变为蝴蝶，还是蝴蝶梦中变为庄子……

庄周梦蝶。

苏冽觉得这个故事很微妙，便索性取了其中的两个字，作为自己的名字。

也可以当作是，小小的萧艾起的名字。

苏冽做成功了长生不老的实验，自己却并不想长生不老。

他开始每天每夜地怀恋起，和萧艾在一起时的零零点点。

有时候甚至做做小孩子的痴梦：要是当初能一起老，一起死该多好。

最让人难受的，不是没有梦想，而是一路历经沧桑追逐梦想，达到目标时才发现，那一路陪伴自己的风景，在蓦然回首时，竟已化作荒芜。

生有痛苦，死能永逸，若生为庄周，死为蝴蝶，庄周化为蝶而翩翩，蝶不知自己是庄周，岂不乐哉。

他还是选择顺其自然。

看着萧艾模子的井上英长大，其实已经算是挺幸福的了，绝对是值得被珍惜的那种。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在一起

晚上，九条英来到了萧艾的房间。

“英儿，我今天想跟你一起睡。”

萧艾双眼看着九条英，身体怔住了。

她穿了一身婚纱。

“放心吧，我只是静静地躺在你的身边。”九条英露出为难的表情，“你，可以像以前一样，穿一身白色的西服。”

“嗯。”萧艾答应。

“谢谢，真的，谢谢你。”九条英低头浅笑，似一位粉面含春的少女。

“不用。”萧艾淡淡地回答了两个字，然后像机械一样直直躺到了床上。

九条英躺在萧艾的身边，把对方紧紧抱住。

萧艾闭上眼睛。

邺天爵此时睡了么。

他说，自己不睡，他就睡不着。

那，自己睡了，他就能乖乖睡了吧。

“英，对不起，我们回不了日本了。”

九条英的声音把浅眠中的萧艾惊醒。

“那我们去哪里。”萧艾平静地问。

“我们哪里都去不了。”九条英把萧艾紧紧搂住，开始哭了起来。

是的，哪里都去不了了。

一年前，日本政府就命令九条英发动全面侵华战争。

可是那个时候，四公子刚刚逃走了，不见了。

她怕，她怕战争一旦爆发，四公子会被伤着。

一年的时间里，上头一遍又一遍地下达命令，九条英拼了命地找，就是没有四公子的音讯。

四公子终于找回来了，然后有从日本那边过来的下属告诉她，政府已经花一年时间培训出了可以取代她的将领。

这就意味着，如果那位将领一旦达到中国，她就只剩下了两个选择。

一个是切尽，另一个，是被军方处以极刑。

更何况，他又私自释放了两位日本政府通缉的甲级罪犯。

所谓的极刑，也不过是死路一条。

“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