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看向邺天爵时,对方的眼皮似乎已经开始在打架了。
萧艾注视着邺天爵,捏报纸的手紧了紧。
算了,有些事情还是先不要跟他讲吧。
可能是之前同他大哥喝了茶的缘故,萧艾还不太困,于是又轻轻翻了翻报纸。
报纸的大多数内容也无外乎是关于这个年代的政治以及军事方面的报道。
诸如政府对学生运动的镇压,新生党组织的成立,英国遭一战重创后的建设,上海法租界面积的再次扩大,公共租借面积的进一步减缩,以及日军占领地的一步步开放……
睡意伴随着报纸上的内容,仿佛万花筒般地在萧艾的脑海中抽象凌乱地展开。
公共租借……法租界……英国……日军……
忽魂悸以魄动。
半梦半醒之中,萧艾的身体猛地下沉,接着是惊醒。
如果他记得没错,“公共租借”的另一个名称应该是“英美租借”。
那么,很有可能……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舞会
邺天爵的生日是大年三十。
今年正好二十岁。
过年前一晚,老爷子特地为小儿子举办了一场宴会。
前来赴宴的有达官显贵,军头政客,商亨文人以及各路交际名媛。
晚会上,老爷子举起酒杯同四面来客应酬,只是今日的主角,却迟迟没有现身。
楼上。
“抱歉。”
被邺天爵揽着腰的萧艾挪了挪脚跟。
“没事儿,你学的已经很快了。”邺天爵煞不介意。
晚宴过后,有场舞会。
邺天爵想在这特别的时刻邀请萧艾跳支舞。
萧艾其实是很头疼的。
丢到现代社会,他充其量就是个每天啃书本做研究的理工男,除了只要求动脑子的事情能够应付两把手,其他与肢体有关的,好像天生就没那个能耐。
整整一天下来,就那么几个动作,不仅没学连贯,还把邺天爵下半身蹬的全是脚印子。
不过放在邺天爵的角度来看,又是另一番见解了。
其一:媳妇答应配合练舞,这叫听话。
其二:练了一天还不嫌累,这叫乖巧。
其三:这么简单都学不会,这叫笨蛋。
又听话又乖巧关键还笨的媳妇儿上哪找去啊。
晚宴过后,舞会开始了。
萧艾一身白色西装,纤尘不染,邺天爵换上了黑色西装,笔挺傲然。
两人从楼梯上走下来时,有那么一刻,全场静默。
白衣的公子,清奇俊秀。
黑衣的少年,踔厉风发。
两人并肩一起,像一道秀色的风景。
大厅的留声机开始播放舞曲。
所选曲目是阿根廷的音乐家l villoldo于1》。
来到大厅中间,邺天爵摘下帽子,朝萧艾敬了个礼后,弯下身体,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作为回礼,萧艾微微一笑,继而伸出右手。
歌曲的前奏庄重铿锵,而后渐次增强,若湍湍瀑布,奔腾跳跃,相互冲击。
白色的身影行云流水,黑色的身躯稳步自如。
曲风由重入轻,变得悠扬宛转,绵延抒情。
白色与黑色就仿佛月与夜的交融,缠绵而流转。
曲音潺潺,忽而轻快又欢脱,莺歌燕舞,鸟语花香间,仿佛有一只奔跑的小鹿,没来得及刹住,撞入了鹿妈妈的怀里。
白色如光,黑色如瑙,微波粼粼,流光溢彩。
音乐再次变得隆重而高扬,一石激起千层浪。
白衣若风,黑衣似影,风影相随,如梦如幻。
曲调下沉,仿佛到了万籁俱寂的黄昏。
白色的雾,黑色的眸,眸中带雾,陷入了黄昏的沉思。
柳暗花明,音色回春,曲终,是梦幻的童话。
众人回神。
原来,不过是一位身着白衣的公子同一位身着黑衣的少年,在跳一支舞罢了。
“好!”
全场响起一片掌声。
刚才,像是做了个飘然出世的梦。
场面。
很震撼。
“哈哈!”邺宗堂站出来说话,“诸位可知,方才同天爵跳舞的这位公子,是何许人也。”
一人道:“这位公子清贵雅致,面如冠玉,此等绝色,莫非是传闻中的水芙蓉?”
一人反驳:“我在大戏院子里面见过水芙蓉,虽然玉树临风,没有几人能及,但同这位公子的姿色相比,还是差了几分。”
又一人道:“众人多数情况下看到的水芙蓉,都是画了白底红妆的,真容真貌又有几人晓得。我听说过水芙蓉是上海第一美,而这位公子又是我见过的第一美,怕有个五成是本人吧。”
众人开始纷纷杂杂,但无一人能下个定数。
“那就由我邺某人给大家介绍一下吧。”邺宗堂从容道,“这位公子是我邺家的人,仅此而已。”
众人对真相兴致勃勃的期待被落了灰,但碍于邺宗堂的面子又不敢多言,只好举杯敬上一番。
萧艾明白前辈的意思。
这是在警告在座的各位不要打自己的主意。
然而,真正打自己主意的人,却根本不在这儿。
席散之际,各位来宾都前来赠上礼物。
给邺天爵的生日礼物。
有辟邪祈福的玉石佛像,有附庸风雅的名贵茶具,有前朝各代的名人字画……
总之,都是看着邺宗堂的佛面买的。
众人走后,萧艾拿出了自己的礼物——一把玉柄匕首。
“果然还是媳妇儿懂我!”邺天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