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歌说话高深莫测的时候多了,自己越想越钻牛角尖,不如别进去打搅,让他休息休息,看于南望带他去哪里玩,如果真是新奇有趣,过后单独陪白还歌去玩就是了。
打定主意,祁蓝在门前兜了个圈子,转身下楼,站在楼门前远远地已经见到于南望那辆金色宾利正向着这边风驰电掣般驶来,他搓搓脸,调整了些精神,笑容满面地迎了出去。
白还歌坐在床上瞪大眼睛听着外面的动静,他听见祁蓝上楼,听见祁蓝站在门前,听见祁蓝的手握住门把却停下,停下又拿起,听见祁蓝在门外踱步,听见他脚步轻快地离开,随后窗外传来了大功率引擎声。
白还歌重重地向后倒去,只觉得心底宛如被十一月的大海浪潮覆盖而过,阴冷,澎湃,呼啸而来迤逦而去,一时间压得连气都透不过来了。扭头一看,祁蓝床铺凌乱着,这人虽然毛躁,跟白还歌一起住了这么久,出门时整理床铺总还是有的。仓促出门,却坐在台阶上一脸微笑打了半晌电话,不知是发生了什么。床边还放着一本墨绿色封皮的书,一看就是自己收藏的诗集。
白还歌伸臂将诗集拿过来随手翻着,恰好翻在女诗人伊丽莎白?毕晓普目录下,他目光漫然扫过那些熟悉之至的诗句:
……
月亮从梳妆台的镜中
望出一百万英里
(也或许带着骄傲,望着自身
但她从未,从未流露笑意)
远离而超越睡眠,或者
大概她是个白昼睡眠者
为宇宙所抛弃
她会叫它下地狱
她也会找到一汪水
或面镜子,在上边居住
那么将心事裹进蛛网
蔓沿着井壁落入
……
进到那个反转的世界去
那里左即是右
那里虚就是实
那里我们整夜不眠
那里苍穹清浅,犹如
此刻大海深邃,并且
你爱我
……
诗人对爱人求而不得,进难期,退不甘,辗转痛苦的心事裹进蜘蛛网,落入幽深狭窄的井中,只有在那样的通道里,才能进入一个反转的世界。方向与物质都是反的,人物关系也是反的,宇宙变成薄薄的一层,只有在那反转了一切的世界里,你才会爱我。
而当我离开幻想回到现实,你是怎样待我的?
白还歌将书扣在脸上,在床上摊平了身体,良久良久不动,只有粗长的呼吸从书下渐渐逸出,已经无法克制。
“这两只基金下月初要分红,这时候赎回损失很大,刘先生您晓得的。”
“知道。全部赎回,一分不留。”
“于总觉得收益不够丰厚的话,另外还有一只基金我可以推荐,风险很小,回报丰厚,最近刚启动的……”
“沈经理,后面的事后面说,先把这两只全部赎回。”
“……好的,这就给您办,三个交易日内到帐。我会给您打电话确认的。”
刘管家道了声“好”,挂了电话,停了停又拨一个,那边是个女声接起来:“喂?”
“怎么样了婉如?”
女声十分平静:“外汇做得不多,杠杆1:120,目前盈利0.9亿,明天有望冲高,但最近欧盟局势变化频繁,求稳就现在抛。”
“抛了吧。”刘管家定定神赞了两句,“婉如啊,做得不错,这一块儿以后还是你带人负责,最让于总放心。”
婉如谦虚了几句,刘管家挂了电话再拨,这一次他还没说话,就听见电话那边一片乱糟糟的吼叫,刘管家蹙着眉头把听筒拿远了些,一手抓起咖啡杯子啜了口,撇撇嘴又放下了,听那边还没叫骂完,抽空喊侍者换了杯热茶。碧绿的茶叶顺着杯壁缓缓沉降,电话那边终于喊了一声“喂”,间杂着旁边几声“我操!”“去你妈的还看!”
刘管家叹口气:“戴兴啊,怎么样了?”
“哦,收上来30。”戴兴那边显然是找安静地方,压着嗓子汇报,“有几个老小子肯定有,就是不吐。”
“不吐有不吐的规矩,这不用我教你吧。”
“已经剁手了,再剁就是脑袋。”
“你们看着办,万一需要剁脑袋别让人看见。72小时之内……不,现在就剩下44小时了,你那边怎么着也得凑出一个亿吧。”
“得嘞!”戴兴挂了电话,刘管家喝口茶,能想象戴兴带过去的那帮人是怎样所过之处寸草不留。他顿了顿,沉吟良久才拨通了最后一个电话,电话响了一阵子对方才接的,懒洋洋软绵绵冷冰冰的一声“喂”,拖得极长,刘管家也不客套,开门见山道:“王老板,在柜上吗?我一会儿过去一趟瞧瞧你。”
“诶哟喂……这是哪儿的贵客要上门啊。”对方的声音提高了一点,仍然是懒洋洋软绵绵的,像一条蛇在声道上爬,“刘管家,于府的刘大管家!叫王老板不敢当,您上我这小庙来,那可是蓬——荜——生——辉——这要不是红绸铺地净水泼街,哪儿能迎您这样的贵客上门。”
刘管家一只手按住额头道:“明人不说暗话,我有事求你。”
“无事不登三宝殿,兄弟义气归义气,事儿保证尽力办,钱不到位不行,我也是替老板跑腿,您多担待,给别人九折我绝不给您九折半,给别人仨月我绝不给您八十九天!”
“……我过去,咱们当面聊。”刘管家有气无力地挂了电话,想一会儿,拼命抓抓头发,往司机宿舍打电话,“于总最近主要开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