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蝱对视一眼,心中都在暗暗揣度:牧神把人家姑娘怎么了?
天疆的入口,自有一股迷人的清圣气息,连空气都是纯净无瑕。
伐天虹停下脚步,轻声道:“我听人说,牧神就是在这里,接下我妹妹的头颅。”说罢转过身来,看向牧神。
久久,一声叹息。牧神微微躬身,赧然开口:“抱歉。”
伐天虹直视着他,天疆之主此刻在她面前没有一丝威仪,只若一个等待发落的罪人,甚至不敢直视她的眼睛,而她,却不得不对眼前的男人发难。
“为什么?”心中有千万个为什么,独独问出口的那句最伤人,“为什么要放过剑鬼?牧神明知他该死。”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果真被如此直白的质问,牧神仍是心中一痛。天疆之主习惯了被尊崇和信赖,被仰慕和认同,纵使已有觉悟,也有些经不起责难。
“抱歉。”只能说抱歉,但道歉分明是如此苍白。
“牧神。”伐天虹的语气依旧恭敬,但此刻平和成了最利的冰刃,将人心刺穿,将温情雪藏。“当年,号天异龙死在苦境,你将他的死压下,不肯向苦境讨还血债,那时你对我说过什么,还记得吗?”
“责在己身,哀极自省,轻言战事,祸及万民。”
伐天虹道:“伐天虹相信牧神的决定是对的,所以将好友之死吞下。我知牧神的痛心,绝不比伐天虹少半分。”
牧神别过头,不敢与伐天虹对视。当年之事,是他为了大局,选择平息,也牺牲了伐天虹。他明知苦境人民所说的“龙祸”其实只是个意外的灾难,但灾难毕竟已经造成,他无法理直气壮地还号天异龙一个公道,故而他劝住了要复仇的伐天虹。失去子民他固然痛心,但伐天虹失去挚友之痛又岂是其他人能感同身受?谁能替她悲?谁能替她痛?
只听伐天虹续道:“可是如今,剑鬼非人哉做了些什么?他吃了我们的同袍亲友,而牧神竟然通告天疆,恕他无罪,更以自身担保,若他日剑鬼再伤天疆一人一畜,牧神便与他同罪。”伐天虹顿了顿,问道:“敢问牧神,赦一个残杀你子民的凶徒,凭什么?护一个萍水相逢的鬼魂,值得吗?”
牧神心恸之中脱口二字:“值得。”本来一直低着的头缓缓抬起,强逼自己直视伐天虹的眼睛,语气不容置疑的坚定:“牧神无所凭,但吾相信他。”
伐天虹突然笑了,笑容中充满讽刺:“恭喜牧神得到如此值得信赖的好友。那我小妹的命呢?谁来偿?”
牧神沉声一叹,不待他开口,伐天虹又道:“既如此,伐天虹请旨与剑鬼一决生死,输赢无悔,死生无憾,望牧神准奏。”
牧神终于敢正视伐天虹了。伐天虹一步步为他铺好了台阶,他焉有不知前方有何在等待着他。
“仇,找吾来报;恨,牧神担下。”
伐天虹默默。
“汝妹之死,牧神难辞其咎,以至亡者身躯遭受至苦,枯骨夜夜哀鸣。人身共有206骨,牧神愿领206次刀戟加身。如果你愿为牧神留命以继续侍奉天疆,牧神铭感五内,如果亡者之灵不能释怀,便叫其夜夜入吾梦来向吾索偿,如果死在当下,无悔无恨,只愿平息生者恨意,不再株连他人。”
长久的沉默。
伐天虹终道:“牧神心意已决?”
闭目,不留一丝劲气在身体,恬静地等待裁决。
光影过。饶是闭着眼睛,仍能感觉到兵器划过眼前的冷光。周身先是一热,随即ròu_tǐ抽搐收缩,这是人体对流血受伤的本能反应。不过片刻,排山倒海的疼痛将人淹没,仿佛堕入地狱永受无间业火灼烧。
一瞬万年。
“伐天虹……多谢你。”
这是牧神清醒时说的最后一句话,那时,伐天虹已经离开。
牧神一直以为,只要内心足够强大,人就能超越ròu_tǐ而活动,所以他根本没想过自己会有硬生生疼晕过去的一天。
206下,一下没少。伐天虹的邪矛全部刺在人身最痛的地方,一处能让人极痛的穴道都没放过。
天疆入口鲜有人路过,直到牧神自己醒转,都无人发现他。牧神庆幸如此,他甚至想,如果自己不是天疆之主,不用顾及身份,那他宁愿爬着回家。
强撑着双腿择无人小路踉跄回到家,却有些不敢进门。因为预料不到王蠸看见他丹白相间的衣服染成大红袍会怎样暴跳如雷。
“既然回来了为何不进来?你明知我无法出去扶你。”是王蠸的声音。
牧神自嘲一笑,竟然连王蠸靠近都不知道,是因为回到家无所戒备,还是疼得失神了?
刚走进院子,就被王蠸打横抄起。牧神瞬间惊愕万分,还没清楚自己的位置,王蠸已抱着他向屋里走去。这种姿势好像不应该发生在自己身上,隐约有这种认知,但是挣扎好像有点太难看。命令他放自己下来?看着王蠸气哼哼的样子和充血的眼睛,牧神还真有点拿不出气魄。好吧,其实说白了就是他不敢。
算了,这样也好,少走两步是两步。只是双脚离地的感觉多少有些不安。
一进屋王蠸便将牧神摔在凳子上,牧神瞬间疼得差点叫出来,紧咬了一下下唇,深呼吸两口气才勉强平静下来。
耐心和温柔都到了头,王蠸如他所料开始发难,第一句不出所料便是:“说好的不会傻站着被砍呢?!!!!!!”
后夔此时也从外面走进来,一看见牧神浑身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