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看到我拿着木诏回去,他又该疑心我与皇帝仍有千丝万缕、藕断丝连的关系了。他怀疑我也罢了,若竟是因此而甚至不相信这木诏所说是真有其事,哪怕只是略为耽搁了勤王救驾之事,那都是既害了皇帝,又害了父亲。不,这木诏万万不能经我之手交给父亲!我应该把木诏就近交给地方官员,由他们上呈给父亲这上司。只要我不向那些地方官员透露我的真实身份,父亲就不知道这木诏其实是我捡到的。至于救援皇帝之事,我还是自己直接奔赴雁门,仍是不要透露我的真实身份,以平民白丁之身投进其中一支就在雁门附近的军队之中效命,那才是两全其美之举!
他想清楚了此事的关窍,便赶紧飞身上马,直奔附近的楼烦郡,在郡衙之外击鼓,引得衙役出来问他什么回事。他将那木诏呈上,也不留下自己的名字就转身而去。他知道衙役见到木诏上的内容如此重大紧急,肯定会立即呈给上司,应该在今天之内这木诏就能呈送到太原的父亲手里,这比他自己折返太原所费的时间其实也不会长多少。
把木诏送到楼烦之后,李世民又打马急跑,日夜兼程直奔雁门。将到忻口,他便在路上遇到了一支正赶赴雁门勤王的隋军,是由屯卫将军云定兴统领的。他于军门之外报名投军,报称自己的名字是“李民”,还谎称已年满二十。那负责募兵的行军司兵见他长得身材高挑、膀阔腰圆,完全没有猜疑到他竟然连十六岁都还没满,就把他收纳了进来。
李世民随着行军司铠去领了军服、兵器之后,便走进他被编进的那支队伍所在的营地。那司铠向着一个帐篷指点了一下,道:“主管你所属的那支队伍的头目在这里面,你先去向他报到,以后你都归他来管,你听从他号令便是。”说罢,转身就走了。
李世民来到帐篷之外,隔着低垂的帘子躬身朗声向内喊道:“新兵李民来此报到!”
“进来吧。”
听得帐篷之内响起这样的回应,李世民掀起帘子走了进去。只见帐内正中摆着一张几案,案后坐着的一人抬头向他看来。两人一打照面,都是一怔。那人一跃而起,满脸尽是惊喜之色,叫道:“二郎?怎么是你?”
李世民在那人一抬头的时候也立刻认出来了,主管这支队伍的头目,原来是他以前跟随父亲在军队里作战之时就已经结识的一名同袍,名叫刘武周。这刘武周是马邑人,出身豪富之家,骁勇善射,喜好结交豪侠,年纪轻轻之时独自离家,跑到洛阳去投身军旅,参与了隋军三次东征高丽的战役,也曾在李渊的麾下效命过一段时间,已是积累军功至建节校尉那样的低级武散官的位置上。
李世民本想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却没想到有那么巧自己就被编进顶头上司曾是自己父亲麾下兵将这熟人所管辖的队伍里,只得微微的苦笑了一下,道:“家父如今在太原为留守,他已接到皇帝被困雁门的木诏,因此遣世民前来应募勤王。”
刘武周却仍是奇道:“那你为什么用了‘李民’那样的化名?你也没跟云将军说你是唐公之子吧?否则他怎么可能把你当作一个普通新兵编进我这支队伍里来?”
“呃……家父还是像以前那样,不想我在这军队里因为他的缘故而受到什么特别的照顾。尤其是以前他是军队里的统帅,还好直接控制,现在我却是投进一支并非他统领的军队,要是我说出自己的真正身份,云将军嘴上不说要特别照顾我,但只怕还是不由自主的处处迁就着我、顾虑着我,那就不好了嘛。”
刘武周笑了起来,道:“那现在我都把你认出来了,按你这说法,岂不是我也会不由自主的处处迁就着你、顾虑着你啦。”
李世民也不觉莞尔,道:“所以你可别向人家说出来我的真实身份哦。你在这支队伍里迁就、顾虑一下我,我也得不了什么好处去嘛。”
刘武周却是苦恼的抓了一下头,道:“但是你在我手下当个小兵,我心里可不安稳啊。你那么厉害的人物,该是你当我的上司才对,我哪敢管你啊。”这刘武周在李渊军中当过兵,自然是深知李世民的厉害的。
“哪有这事!以前我跟着父亲在军队里,不也是小兵一个?谁都能管我的。”
“唉,二郎你说这话那不是跟我开玩笑吗?以前在唐公的军队里,你是他那一军统帅的亲兵,你就直接受他管辖,我们有谁敢管你,又有谁能管你?”
李世民笑着又向刘武周鞠了一躬,道:“刘校尉,请你别这么说,从现在起,我就归你管了,请多多关照!”
他这一句话只听得刘武周通红了脸面,连忙伸手一把扯他直起腰身,道:“好啦好啦,你别再捉弄我了。没别人在的时候,你可千万别叫我什么‘刘校尉’,我听得汗毛都要倒竖起来了。你要是不肯答应我这一点,我索性这就跟云将军去说你其实是唐公的儿子,我可没资格做你的上司,赶快把你调去做我的上司才是道理……”说着便作势要往外走去,似乎真的要去向云定兴报告李世民的真实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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