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说……你说……”李建成也不知道是哭得太过厉害而没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还是突然被父亲提醒了而想起那时自己与父亲的那一番对话,心底顿时一片寒冷,四肢百骸也似跌进了冰窖之中一般,于是怎么也无法重述当年的话语。
然而,他说不出来,李渊却硬着心肠又重复了起来:“我当时说——你以为你说的这些,我没想过吗?你以为我会是那种丧心病狂、出卖亲儿的人吗?建成,你想清楚了。我不是怕死,所以要这样拿世民来讨好皇帝。我是这一家之主,我要为这整个家着想!你来决定吧!现在在你眼前有两个选择——要不,就按我刚才说的那样去做;要不,你现在就去拿一把刀子,往我心脏这里戳进去……可是拜托你拿把锋利一点的刀子,戳得准确一点,好一刀毙命,让我死得舒服一点!”
“够了够了,不要再说了,爹……”李建成以双手堵在两耳之内,禁不住尖叫了起来。
“唉……”李渊又是一声长叹,“建成,你明白了吗?世民这一生已经完了!他不是现在才完的,他是一年前被那皇帝看中了、逼着我们把他送进宫去的那一刻,就已经完了!他现在能出宫回来也好,他还继续留在那宫里也好,其实都没有什么区别。建成,忘记他吧!忘记你还有这一个弟弟吧!我也一样的。从一年前起,我就一直在对自己说,忘记我曾经有过这个儿子吧!就当他是玄霸那样,早就因为体弱多病而夭折了,那不就好了吗?”
“不,我做不到!爹,那是我的亲弟弟啊,我真的……做不到啊!”
李建成的哭诉之声如同一刀一刀的都割在房外的李世民的心头。眼前这一幕让他无法不想起,一年前在那花园的凉亭里,大哥抱着他也是哭成现在这样一塌糊涂的样子。
曾经,他为着突然醒悟是父兄亲手把他送进皇宫里去供皇帝淫乐,还要那样劝着他哄着他骗着他服从皇帝献身于皇帝,而伤心欲绝、耿耿于怀。可是现在,他看到这一年前的类似的一幕就在他眼前上演,他才真正地对于父兄出此“下策”的艰难惨烈有了切肤之痛的身同感受。
曾经,他也在心里想着,对父兄家人来说,最好还是把他忘记,当成这世上从来不存在过他这儿子或弟弟。可是现在,真的亲耳听到父亲这样劝说大哥的时候,他还是痛得如同被锥心而滴血一般。
“建成!”只听得房中的父亲大喝一声,“做不到,也要做到!”
这一声大喝,似是把李建成震住了,震得他一时之间甚至止住了哭泣。
“建成……”李渊的声音转作柔和,却也转作……悲苦,“听着,我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了,你不要让我再失去你这个儿子,不要让我再失去其他所有的家人,好吗?”
“爹……”李建成再次恸哭失声。
泪水也再次从李世民的眼睛里汹涌而下,好些甚至涌进了他的口里,咸咸的,涩涩的——那大概是天底下最难以下咽的味道了吧?
“建成,建成……”李渊紧紧地抱着长子,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然而,他毕竟是老成持重之人,也就比李建成更早的平复下来。他两手抓着这大儿子的双肩,轻轻地将之从怀里推开,看着那哭得红肿如同两个大枣子的眼睛,沉声说道:“好了,不要再哭了。哭也无济于事,对吗?世民的事,你就不要再想了。还有……今天世民带着智云到郊外去射猎了,是吗?以后不要再让智云缠着世民。你这做大哥的,要好好地看住所有的弟弟妹妹,谁都不能再跟世民走得太近。”
“为……为什么呀?”李建成又是大惑不解。
“为什么?我刚才不都已经跟你解释得很清楚了吗?世民不再是我的儿子,不再是你的弟弟,也不再是他们的哥哥。他,不是我们李家的人了,他是皇帝的人!我们现在只是等同替皇帝喂养着他,看守着他,监视着他,他不应该跟我们家里的任何人再有任何的纠缠不清、搭上任何的瓜葛,明白了没有?”李渊狠着心、甚至是铁着心地说着。
“这……这也太过分了吧?智云只是个小孩,是他的弟弟,皇帝总不成连那个也要嫉妒的吧?”李建成忿忿不平的叫嚷了起来。
“建成!”李渊又是一声大喝,“你怎么还是不明白?皇帝要嫉妒什么不是我们这些臣子能妄加揣测的。而且,我们也不能让世民再有半分不切实际的指望……应该说,是幻想!只有我们断绝了一切与他的关系,他才会真正地明白自己的身份,才会真正地明白他现在的处境!建成,我知道这对世民是很残忍的事情,但所谓‘长痛不如短痛’,他越早明白一切,就能越快地适应过来。”
“否则的话……你这做大哥的应该跟我这做父亲的一样的清楚,世民是什么性子的人,他要是还有一分半点的希望,他就不会甘心坐以待毙,我可真不敢想象他会掀起什么样的大风大浪出来呢。要是一不小心给皇帝知道了,把皇帝惹恼了,只怕轻则又把他抓进皇宫里去对他极尽羞辱折磨之能事,严重起来说不定会把我们全家都连累了,拖进深渊里去的!总之,你如果是想真的为他好,还不如就让他尽早地死心,安安静静地在这里无声无息地熬完他那余下的一生,那就至少是他和我们李家都不用再受皇帝的折腾,明白了吗?”
后记:
1、各位可能一开始看到世民宝宝回到李家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