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上了梦魂惊,寒起罗岑心不宁
世人都笑南柯愚,我笑世人迷梦中……”
段斐容望着那银盘,耳中似乎又响起了很多年以前姐姐唱的曲子。
良久良久,他的眼角边缓缓流下一行泪水。
他听得殿门呀呀地开了,有人的脚步声渐渐走近。
他闭上眼。
“惟圣。”他听见昌阳帝的声音缓缓响起:“太医给你看过了,你没有骗朕。”
他不答。
“……你可以回江南,我给你封你家乡郁州的地,你安安心心地过下半辈子。”
他仍不答。
“我对不住你姐姐。”昌阳帝轻声道:“我也对不住你。”
他忽觉眼中一阵阵发烫,眼睛却干涸地像被火烧了一般。
“……我会好好待岚荫。”良久,昌阳帝缓缓起身,走出了殿门。
段斐容终于睁开了眼睛,他默默望着那个走出去的身影,眼神冷得吓人。
暮帝十四年八月初四,立秋。
凉风至,白露降,寒蝉鸣。
段斐容站在渡头,季墨推着天九问的轮椅,无声望着他。
段斐容一笑。
“回去吧。”他笑道:“你就在这从早看到晚,我也还是这个样子。”
“……斐容。”季墨望他良久,想说什么,低头看看一言不发的天九问,还是停了下来。
“……好好活着。”段斐容望他笑道:“我去了江南给你们写信。”
“……嗯。”许久,季墨点了点头。
“你们走吧,我跟岚荫说两句话。”
岚荫和风邻雪站在渡头岸上,此刻季墨推着天九问慢慢走来,便见段斐容远远向他招手。
风邻雪望他霎了霎眼,他勉强笑笑,便向段斐容奔去。
“岚荫。”段斐容眼见岚荫一脸挤出来的笑容,心中不禁也有些发酸,却只笑道:“我就要走啦,你自己在京城要小心。”
“嗯。”岚荫轻轻点点头。
“杜师傅是大才,他答应了师父好好教你。”段斐容一时忽觉还有许多话要对岚荫说,想了想,只道:“凡事想着做,想不清楚了,可问问邻雪,你们两个孩子商量着做。”
“……嗯。”岚荫只觉眼眶一阵一阵发酸。
“……不管为了什么,别真和太子动气。”他轻轻一叹,压低声音道:“要韬晦。”
“嗯。”岚荫抬起头望着段斐容狠狠点了点头。
“……有大事派人出城门,东郊便是落果师父的土矻庙,日夜有人候着。”他轻声道:“没事的时候,不要写信了。”
“……嗯……”岚荫眼中泪水已扑簌簌而下。
“……别哭了。”段斐容缓缓笑道:“记得《渭阳》么?”
“……记得……”岚荫哽咽着答。
“吟给我听吧……”段斐容慢慢转过身。
“我送舅氏,曰至渭阳。
何以赠之?路车乘黄。
我送舅氏,悠悠我思。
何以赠之?琼瑰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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