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官有问必答,“这药方是一位女大夫送来的,她现在在院外,是否要宣来与您一见?”
意琦行点头,“宣。”
须臾,外头走进来一个荆钗布裙,五官端正的女子。
“民女见过意大人。”那女子规规矩矩又落落大方地行了一个礼。
意琦行虚扶了她下,便开门见山地询问起关于药方的一些问题。女子对答如流,显然对此药方的每一味药,药的分量与功效,相互之间的影响,对病情的医治原理和可能的效果与后果等都非常清楚。
“此药方可行。”意琦行掷地有声地下了结论,声音中暗含欣喜,将药方交给州官,“立刻试验,一旦确认有效,以最快的速度煎好给病人们服下。”
“是!”州官雷厉风行地执行起来。
许是因着绮罗生的关系,可能也出自本心,意琦行对行医救世之人颇为敬重。他确认这位女大夫有真才实学之后,便对她以“先生”称之。
“接下来仍会有有劳先生之处,希望您能暂留州府,我会派人为您安排好食宿奴仆的。”
女子又行了个礼,“多谢意大人信任和关照,但民女在现在在城外不远处有租一处民房,民女和师父一处住着,日前师父为了此药方殚精竭虑,甚至亲自试药,今日清早药方刚定,师父便病倒了,这才着民女前来送此药方的。民女药方送到,使命已达,还需赶回去照顾师父。怠慢了大人好意,还请大人见谅。”
意琦行直觉心中有丝悸动浅浅浮现,他回道:“不如我派人去跟你一起把你师父接来此处,找人好生照料吧。”
那女子继续摇头婉拒,“意大人,不是民女不知好歹,实在是民女的师父性格与常人略有不同。他好悬壶济世,却不想为人情名利所累,是以一直低调行事,从不愿与达官贵人来往,从不进官府之门,连城也是很少进的。让别人伺候这样的事情想来他也是极不情愿的。”
“你师父病了总得有人侍奉汤药,照顾着。”
“这些民女就可以做到的。”
“你师父不是不喜人伺候?”
“民女毕竟不同于他人。”
意琦行眸光闪灭了几下,“好,我不为难你们。麻烦你带我去你们住处,我亲自去看看你师父,向他当面致谢。”
女子准备继续拒绝意琦行的要求,但是当她一抬头,就觉得意琦行的眼神里有一股无形的威慑力,让她不得不服从。
最终,女子还是陪着意琦行,一起往城郊去了。
两人走了近一个时辰后便到了那女子所说的小民房。青竹篱笆围起一个不大的院落,院子里两株杨柳绿叶满枝,掩荫着后面三间黑瓦白墙的房子。
女子停在最右边的一间房前,敲了敲房门问道:“师父,您还在睡吗?”
里面的人没有应答。女子加大了声音又问了一遍。
“刚才喝了药又睡了会儿,”终于传出的回答声清润中夹杂着些虚弱与沙哑的感觉,“你回来了,去休息会儿吧。”
“师父……”女子的后话被意琦行以手势阻止住,在他的示意下,女子半是疑惑半是无奈地向她师父回了声“是”,然后就转身走了。
意琦行在门外站了会儿,待心情终于平复了些许之后才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竹帘垂窗,案上插花,房内并无多少摆设,因此房间虽不大,却也显得整洁宽敞,简约而雅致,一如这人曾。
窝在床上的人身子微侧,头朝着里面的墙壁。听到声响后,他说了声——
“不是让你去休息吗,怎么又——”待回过头看清楚来人时,剩下的话便再也开不了口。
两人就这样相对而视,默然不语。
依稀都是忆中人,虽然都因这次的疫情而添了憔悴,眼底都写了疲倦,但是眉目身影皆熟悉如初,仿佛三载之中未曾分离。但恍恍惚惚中,又觉时光漫长,竟有隔世之感。
许久,绮罗生笑了笑,闭上眼睛将头往被子里缩了缩,自言自语道:“又做梦了,让我再睡沉些,梦久些吧。”
意琦行袖中手攥紧,压抑控制着快要沙哑的喉咙,吐出一声几欲剖心的呼唤——
“绮罗生。”
从被子外面也可以看出里面的身子明显颤抖了一下。
“绮罗生,我来了。”
意琦行又是一声召唤,终于让绮罗生从被子里钻出来,他坐起身子,看着一步步向他走近的人,呐呐道——
“这是梦中梦,还是——”
意琦行摇摇头,温厚的大手抚上他的,“你感觉一下。”
“是真的。”绮罗生有些失神地抽出自己的手,却不敢看意琦行的脸,眼里渐渐氤氲了些水汽。
意琦行待要再说些什么,外头却传来女子的声音——
“意大人,师父,已到午饭时间了。刚刚我让隔壁大嫂多添了个菜,现在饭菜已经摆在了中间堂屋,你们一起出来吃些吧。”
绮罗生应了声:“好,就来。”随即又对意琦行道,“故人具鸡黍,大人若是不嫌弃,留下来一起用些吧。”
意琦行点点头,欲扶绮罗生起来,绮罗生摆摆手,好像身体无恙般灵活地起身穿上外衣,拿帕子擦了擦脸和意琦行去了隔壁堂屋。
三菜一汤,色香味俱全,看得人食指大动,在经历了灾荒之后,农家可以拿出这样的菜色来招待客人已是非常难得。两人却都没有什么胃口享用。绮罗生心不在焉地夹了一筷子菜放进他徒儿碗中,意琦行双眼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