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满眼望去都是泛黄的藤蔓,一身青衣的男子坐在石凳上拉着二胡。是他在戏楼看见的那个人。他站在院口看着,并不出声。上回没看到相貌,这回看到了,也并不很出彩,但也清秀有余,最妙的是气质温润如水,还带着几分书卷气。
永玑没去过江南,但是江南书生,一定就是眼前这样的人。
不过他才多大,至于这就开始给他送男宠了?还是二十多岁的男宠。一般送也是送美女来,他这皇叔果然与常人大不同。
余青容抬眼看见他站在院口,忙起身见礼:“……九爷。”
嗓音温软,京话似乎说得不是很好,带着软糯的口音。也算吴侬软语了?
永玑叹口气走上前:“你在这里住着,缺什么就着人去置办……”他本意绝非如此,只是人都送来了,再送回去一定闹得面上都不好看。这人看着也不觉讨厌,就这么放着吧,“再给爷拉首曲子。”
他那一手二胡还是不错的,全当再养了个乐伶。
至于人背景干不干净,就要看海兰察能查出什么了。
余青容,时年二十三岁,祖籍苏州。家道中落,父早亡,继母将他卖入戏班学艺,跟着戏班子到京城才四年。
永玑懒散地躺在榻上,半眯着眼看炉中的宁神香烟缭绕着,耳边是余青容软软的嗓音念着《牡丹亭》。
其实永玑不是很喜欢听戏,他更喜欢听人念戏本。
余青容是念得最好听的。
他对这个人很满意。二胡曲拉得很有味道,性格温顺明理随遇而安从不叫他烦心,戏虽然唱得不好念起戏本却又喜怒都恰到好处。如果男宠都是这个样子,倒是很不错。
“青容,你喜欢红狐裘还是白的?”他玩弄着人纤细修长骨节分明的左手,头也不抬。
“……都好。”余青容低头微笑,虽然这个人看不见,他还是很想笑。从到了这个地方,九爷隔两三日便来一趟,每回最多待半日,他日子却比从前颠沛流离好太多。
永玑便不问第二遍。那就红白各猎一件回来。
余青容给他一方净土,他便愿意护余青容安稳度日,荣华许不了,富贵倒给得起。
秋狩就在这几日了,蒙古各部都到了,他宫里也开始收拾行装。三哥这几日又病了,说不想将病气过给他,所以闭门不愿见他。今年秋狩也是一定不会去的了。永玑吩咐了太医每日去请平安脉,需要的药材只管从毓庆宫府库里取,托留京的和亲王多照看些……
太医都说三哥是心病,心病……怎么治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 章
在秋狩之前,宫中先迎来了中秋。
中秋节当天,在御花园内东向立了一架云月屏风,月圆如镜,云薄如纱,活灵活现。屏风两侧摆有鸡冠花、毛豆枝和芋头、花生、萝卜、鲜藕。屏风前则设一张八仙桌,桌中摆一只大月饼,糕点和水果摆放在月饼周围,作为祭月供品。祭月也是很庄重的,永玑自从重活一世就很相信鬼神之事,因而早早沐浴更衣换了祭服。
祭月时由乾隆领着文武百官进行,祭月之后,皇室中人还要留下来参加团团圆圆的家宴。今年皇太后一直在五台山,一个月前皇后就送了月饼等物过去。
因为意在团圆,小燕子也坐在格格那桌,行走之间礼仪已经好多了,没有其他格格的赏心悦目,至少也可以入眼了。宗室里也只是打量了她一会,就没有多管。反正不受宠,何必在这个时候提出来让皇帝觉得不高兴呢。
不过,不是旁人不找她麻烦,她就能不出错。小燕子不是能安稳下来的人。她旁边坐着和敬,那是自小就荣宠极盛的固lún_gōng主,根本就不理会她,不时和和婉小声交谈几句。她要和和婉说话,和婉就只是微笑着看她,绝不答她一句。她觉得无趣了,就离席到永琪身边嚷着说太无聊了。当时永玑正举高白玉杯对月看了看:“三哥,这桂花酿色如琥珀,配这白玉杯很好看。”
永璋位子在永玑旁边,笑容浅淡温和,他一晚上只顾着替永玑布菜了。
听了他的话,小燕子就拿了永琪的酒杯也看,结果带倒了永珹的碗,碗落地的声音其实不大,但是很快整个御花园就安静了。永珹沉着脸,这种事很不吉利,还不知道乾隆要怎么想呢。
“来人,送还珠格格回漱芳斋,这样的家宴,日后不必出来了。”乾隆脸色淡淡,“赏四阿哥一对夜光杯。”永珹脸色便和缓了,永玑递了杯酒过去:“压惊。”
祭天的大月饼被切作小块,每人象征性的尝了一点儿,算取了“团圆意”。
永玑其实很喜欢吃月饼,毓庆宫的月饼便花样层出,乾隆看他实在喜欢,又赏了两个御厨给他。
永瑆和永璂到毓庆宫玩,糕点也全换成了月饼。
中秋节一过,秋狩就在木兰围场开始,虽然建了行宫,不过乾隆还是带着众人住在帐篷里。
其实帐篷也没差什么。永玑的帐篷只比乾隆的小些,矮脚床,上铺着极软的被褥,被子则不知是什么皮毛拼接缝制而成,薄而轻,却很暖和。
三哥有疾不能成行,四哥不知用了什么借口也没来,所以挨着永玑帐篷的就成了五阿哥永琪,永璇虽然年纪够了,却微跛,不肯出宫。永瑆和永璂还太小,也没有来。和亲王留守京中,长子永璧跟着来了。
蒙古王公虽然来得多,永玑却谨言慎行不敢与他们有什么牵扯。乾隆正是壮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