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贾敬差人去唤贾珍。片刻的功夫,贾珍便颠颠跑了过来,却还带着贾蓉——原来他见贾敬偏疼贾蔷,前儿还在贾母面前要了幢好宅子,还以为是父亲年纪大了,生出含饴弄孙之心,难得贾敬找他,便赶紧将儿子带了过来,指望也能得些好处。
过来后见贾敬只淡淡地对贾蓉点了点头,贾珍不免沮丧。但听贾敬说罢意思,顿时又满面红光:“父亲放心,这事全包我身上。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二太太也忒不地道,竟欺负到蔷儿头上。若不狠狠压制一番,还当咱们东府没人呢!”
贾敬没好气道:“你当我看不出你那小算盘?丑话说在前头,不管蔷儿要什么,你都得替他争来,不许妄动分毫。至于你自个儿挣得多少,全靠你的本事。”
被父亲点破心思,贾珍也不尴尬,只管闷笑。之前他从贾母那儿刮过几次东西,但着实少得可怜。这次逮着机会,又是奉了父亲的意思,怎肯放过?
加之平日里他对荣府的太太老爷们足够恭敬,对方却颇有几分傲慢。贾母更是时不时当着众人的面说他,下他面子,心里早暗暗积了火,现儿有了机会自是不会手软。
回想着积年在二房处看到的好东西,贾珍笑得见牙不见眼:“总之,父亲请放心。”
贾敬懒得同他多说,挥了挥手,示意他便宜行事。贾珍便拉了贾蔷,兴高采烈地坐到厢房细问情况。
贾蔷虽瞧不上这个叔叔,但目下对外正用得着他,便也不挑剔,遂将底牌都告诉了他。
起先贾珍还听一句赞一句,到最后却是彻底哑了声音。同贾蔷说定提早用了晚膳便去荣府,他便走了出来,一把揪住正扑在丫鬟身上玩荷包穗子的贾蓉,不轻不重地往屁股上打了几下:“你这小崽子,若是有贾蔷一半的精明,我后半辈子可有指望了!”
莫名其妙挨了打,贾蓉顿时抽噎起来。又因贾珍积威,不敢放声大哭。只将贾蔷的名字在心里狠狠念了几遍,对这个昔日听话、如今却对自己不理不睬的堂弟多了几分赌气似的讨厌。
荣府这边,因贾政是个不擅俗务的,闹了半日也未将诸事料理妥帖。又见贾赦与邢夫人迟迟不曾露面来看望贾母,便差人去请。
过得半晌,包裹得像个粽子似的邢夫人一喘三咳地由丫鬟搀了过来,说贾赦还在外头,已打发人去找。自个儿染了风寒,怕待久反倒过了病气给贾母,于病人无益,只略站了一站便回去了。
贾政不知邢夫人因贾赦那席话,已是对贾母不抱指望。这番过来不过是碍着规矩打个照面,兼看看二房的笑话罢了。且又不想服侍贾母,是故托辞走开。见邢夫人病得头都抬不起来,也只得抱怨时候不济,诸事都凑在一处,没奈何,只得继续忙乱。
等贾母服了静心安神的汤药睡踏实了,贾政亲往王夫人处去了一趟,把哭闹不休的妻子责骂一番,命她不许再嚷,乖乖待着;又严辞喝退了仗着官身跑进荣府来接祖母的赖尚荣;末了听说冷子兴被绑后还在柴房里喊冤,遂命人又赏了他一顿板子。
好容易事情暂时料理停当,贾政刚想到赵姨娘处用迟了半个时辰的晚膳,却又听说东府来了人。
因之前贾珍一直对贾母低伏做小,在他面前也十分恭敬。贾政虽不致因此轻狂无礼,心里却难免将贾珍看低几分。当下听说来的是他和贾蔷,便懒得敷衍,皱眉说道:“告诉珍大爷,就说我累了一日,已是躺下了,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吧。”
话音未落,庀炱鸺终涞纳音:“二老爷,事情紧急,可是万万等不得。横竖都是一家子,你老累了只管歇着,我自站在榻边同你说。”
说话间,贾珍已大步走了进来。贾政阻之不及,因被当面戳穿了借口,不免有些讪讪的,便不好再端着长辈的架子责备他擅闯。
贾珍这次全无往日的小心赔笑,才不管他的脸色,带着贾蔷往跟前一站,拱了拱手肃然说道:“今日之事,侄儿都已知道了。请问二老爷可有派人往那飞白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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