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淡淡一笑,依着自创的“既来之则安之”和“大不了一走了之”的“三之原则”,倒也认为无甚打紧。
白日里看齐宫不及楚宫华美精致,夜晚在无数宫灯的照耀下,齐人骨子里沉淀的粗犷豪迈倒让他们的皇家建筑显出些巍峨辉煌来。
安宁在宫婢的带领下缓步来到宣颐阁内,见左右两侧桌几已坐有数人。左侧首席坐的是一位身着黑色暗金纹宫装面容温和的文雅男子。次席坐着两人,一位是身穿深绯色官服的青年男子,还有一位是身穿同色系的美艳女子,想来应是夫妻。右侧首席坐着一位身穿灰色暗金纹宫装面目威武的男子,次席亦坐了一位妩媚窈窕身着深紫色宫装的女子,而阁内正中的两个金灿灿的椅子和左右两侧的末席皆是空的。
安宁扫视完一周不过也只是瞬息之事,阁内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被她吸引过来,而她却蓦地注意到深紫色宫装少女身后还站着一人。
那人做男子发式将长发束起,面容白皙,脸型俊美,双臂抱在胸前,右手中握着一柄长剑。孔雀蓝腰带搭配着月白色侍卫服轻轻系起,明朗又纯净,也衬的她身材挺拔而俊秀。她明亮清澈的双眼此时正含笑望向安宁,那一双冷眉让她在女子独有的明媚冷艳外又透着几分洒脱和傲然。
正当此时,一位身穿大红色滚金边宫装的女子自另一侧门摇曳而至。但见她云发丰艳,肤如凝脂,一双似笑似嗔桃花眼,两道如烟如柳新月眉。典则俊雅,高贵逼人,虽是少女仪态,却美的极是端庄又肆意。安宁见此,不禁想起《诗经》中那“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倾城美人。那美人自行进入右侧末席,嘴角含笑,用一双美目觑着安宁。安宁瞧她眉眼,自己却额间一跳,一瞬之内似乎有些眩晕。
安宁正感到晕眩不适,一名端庄貌美的妇人在众宫婢侍卫的簇拥下自后缓缓走近。她轻捻了额间让自己回神,继而转过身去,见那妇人身着明晃晃的金黄色宫装,衣角处皆是黑丝绣凤纹。威风凛凛,风姿绰约。
座中数人皆走出席中,俯首行礼,其余宫人也已跪倒一片。安宁跟着走近行礼,鼻息准确的捕捉到了与自己身上相同的崖柏香的气味。她想起这个香料是单若安生前最喜爱的,心内一时竟有些恍然。
“拜见母后。”
“拜见皇后娘娘。”
“安宁拜见皇后娘娘。”
楚善依低眉看着眼前人,见她亭亭玉立,姿容秀美。安宁亦抬眼瞧对方,她见对方面色虽不算和善,但却敏感的察觉出那双眼中含着些几欲倾泻而出的怀念之意。她瞧这眼神不知该作何反应才好,脑中只在想楚善依与楚维良,单若安之间究竟有什么样的纠葛?
楚善依越过众人,至正中主位左侧坐定,示意诸位皇子公主们回到席位。见那人仍俯首站在当中,心思流转,缓缓开口:“你称呼本宫,皇后娘娘?”说完之后,才忽觉出自己话中带着的几分怅然。
安宁心思纯熟,岂会不知其意,便接口道:“安宁拜见皇姑母。”
楚善依本是想试探对方,也想借机逗弄一番,算是给自己多年的怨怼一种恶趣味般的心理享受。于是她并不说话,只等着对方接下来讨好卖乖的表现。
安宁幼年丧母,在宫中又不得喜爱。此时众人虽见她姿态轻盈,眉目淡雅,按着正常的想法,她该是要么郁结忧伤,愁闷悲苦;要么就是畏缩胆小,怯懦不堪。这样的人乍一来到陌生的环境总会不自觉的流露出茫然和讨好。却不想此人现下镇定自若,一副坦然的样子应付着,丝毫没有接着开口的意思。
楚善依见她表现,心下有些欢喜,暗想那人的女儿果然不是俗物。刹那间又有些气愤,不争气的皇弟凭什么能有这样美貌又不俗的孩儿!她忽而开口道:“这白色倒是衬你,是要来齐国皇宫戴孝么?”多年藏掖着的情感和不满在这一瞬就要让她控制不住,竟冲口说出这样不合身份的话来。
安宁万万没想到对方突然会说这样失身份的胡话,不待思虑便回说:“想来可能是宫中司礼官听闻安宁喜穿白色才会有此安排。”她自然知晓这身宫装乃座中之人有意安排,只将责任推给齐国司礼的安排不当,但为了表示对楚善依的尊重,又补充说:“安宁自知不妥,皇姑母若是看着不悦,我这便去换。”
她话虽说的谦恭,但姿态却甚是云淡风轻,丝毫不见惧怕之意。众人见她如此表现,都去查看楚善依的脸色。却见其先是面露欣赏,接着目光游移,渐渐又有些意兴阑珊的样子,挥手示意道:“罢了,下不为例。今晚只是家宴,先入座吧。”
第6章 第五节迷离夜色
楚善依向安宁介绍一干人等。左侧首席文雅男子是大齐大皇子齐智烔。次席两人乃是忠勇侯世子甘传凯和大公主齐明烁,齐明烁是淑妃所出,言说淑妃身体不适,在宫中养病。右侧首席威武男子是二皇子齐智煜,他的生母乃是昔年更北的部落女子,后来病故。次席女子是二公主齐明熠,她乃是楚善依所出。末席乃是三公主齐明烜,她与齐智烔乃熙妃所出。熙妃向佛,在宫中有专门的佛堂供其礼佛,宫中活动甚少参与。
楚善依并未解释为何不见皇上,这让安宁有些奇怪,更让她奇怪的是竟然无人对此提出疑问。皇上不出席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根本不用问起么?还是说大家都有默契的避开安宁谈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