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宋啊，”叶修很和蔼地说，“大半夜的别敲了，回去睡觉吧。”

“可是……但是……”

宋奇英结结巴巴地说着，彻底语无伦次了。方才屋子里响动极大，他早就脑补出了有人刺杀首长，屋内一场凶残恶战的场面。可此时叶修衣衫不整头发乱翘，一副刚被蹂躏过的样子，脸上还带着些令人西斯空寂的痕迹……

“别但是了。”叶修草草地抓了两把头发，“你就没发现，王杰希、肖时钦……那帮哨兵一个都没出来么？”

宋奇英愣了愣，突然脸涨得通红，转身逃也似地飞奔而去。论警觉，哨兵是要比向导高出好几个等级的，可这样的动静都没把他们从房间里震出来，只能是因为……他们都察觉到了空气中弥散着的信息素气味吧？

“霸图培养小宋，是准备给老韩接班的吧？”等到宋奇英走远了，叶修关上门说道，“我看这小朋友可以。这大半夜的，他比老韩都吓人。”

张新杰没说话，黑暗中两个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静寂得有些诡异。叶修想了想，到底还是站在门口没动。沉默了一会之后，他抬手把灯给点亮了。

昏黄的灯光自头顶洒落，此时却显得明亮而刺目，把两个人的尴尬照得无所遁形。叶修抬头看看天花板，再转头看看左右的白墙，最终还是无可避免地把目光对上了张新杰的眼睛。

“咳……”叶修咳嗽了一声，心里暗暗叫苦。在这种状况之下，就连他都找不出话来了。

而张新杰还在看着他，甚至还没有恢复对信息素的掩饰。

“你说你大半夜不睡觉，这是干什么。”半晌，叶修终于憋出一句话来。

“考虑到你的状况，为了避免再次出现激素危向，必须及早对针对你的激素紊乱采取措施。综合多方面的意见，我认为最安全有效的方法，就是让你与向导发生深度的亲密接触。我的最初意图是对你进行引诱，在引诱失败之后转为强迫。虽然暂时失败了，但只要你的情况没有缓解，我就会持续尝试。”

……真行，不佩服都不行。听张新杰平静地说出这番话来，叶修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太好了。他看看张新杰，果然又是一脸的严肃镇静。能用这么一本正经的语气淡定地说着这么蛋疼的话，叶修真心觉得他是个人才。

他就不尴尬么？叶修琢磨着，又打量了张新杰几眼。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来，这个人永远都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模样。可是今天他来的的时候没戴眼镜，以至于叶修觉得他的样子多少有点不同，那种严肃看得久了，就能看出种顽固和决绝的姿态来。

果然啊……叶修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这种情况下，没人会不觉得尴尬吧？至少连自己都尴尬得要死，而不管怎么说，张新杰不可能比自己的脸皮更厚。

况且，自己刚才的拒绝还是挺伤人的。向导夜袭哨兵，这事听着就新鲜，向导夜袭哨兵意图推倒还失败了……这话说出去都没人信。

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觉得受伤、愤怒或者委屈吧？可张新杰偏偏什么反应都没有，让人觉得到他好像没有情感、没有情绪似的。这当然不是真的，叶修不会忘记在他那平静的外表下，潜藏着多么深沉而热烈的感情。他之所以这样平静和无动于衷，只是因为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一个对待自己时，严谨到近乎严苛的人。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多么痛苦、失落，他只会将一切隐藏起来，以最冷静的姿态去逼迫自己做出最正确的举动。在这个人的心里，说不定有那么一个地方，或许是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那里又深又安静，像是个漆黑的湖泊，里面盛着的都是他一生的痛苦和眼泪。

“我说你这是何必呢。”很久之后，叶修无奈地说道。

“因为我认为有必要。”张新杰说。

“我是说……”叶修停顿了一下，暗灭了电灯，“你何必这么逞强呢？”

黑暗再次笼罩了他们，张新杰短暂地错愕了几秒，突然觉得此刻的黑暗是那么温暖安全，仿佛能够隐藏起他不愿暴露的一切似的。在黑暗中，他感到叶修正向他慢慢走来，几秒钟之后，有人牵住了他的手。

“坐一会儿？”叶修提议到。

于是两个人在床边并排坐下，像两个小孩子似的，在黑暗中沉默地牵着手。

“我拒绝你，不是因为不喜欢你……”隔了一会儿，叶修清了清嗓子，很别扭地说道。

“是么？”黑暗里，张新杰的声音第一次听起来不大确定。

“我挺喜欢你的啊，而且送上门的向导，不要白不要——”停顿一秒，叶修赶紧纠正，“卧槽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懂了。”张新杰说。

“你懂什么了啊你懂！”叶修哭笑不得，“我是想说，我也挺想和你发生点什么的，但是不管咱俩发生点什么，都不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哪个原因？”

“为了治病救人你英勇献身，这听着别不别扭？”

“我不觉得别扭。”张新杰认真地说。

“我觉得别扭。”叶修杠了回去。

“为什么？”

“……”

能把叶修弄到哑口无言的人，这世界上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其实张新杰根本不是个伶牙俐齿的人，他说话总是直白质朴有一说一，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叶修有时候反而拿他没辙。

“哎呦？十一点了，你该睡觉了